顧心諾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整個人感覺有些昏昏沉沉的，下樓的時候看到孩子和楚浩言用餐。男人英俊的面容上堆着笑意，她作為他的秘書，知道他從來不在外人面前笑。
很難得，卻讓人心驚。
她記得在莫如依的那張照片上，他也在笑，不過是冷笑，眼神裏的冰冷就像看一具屍體。
對于孩子，他雖然在笑着，顧心諾看得出他的笑意根本沒有滲進眼裏。他是愛自己的，她不反駁，因為她知道他對着自己笑的時候連眼角都彎了起來。
楚浩言發現站在樓梯口的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孩子，眼眸沒有焦距，她到底在看誰？
突然覺得有點不舒服，他放下筷子：“我吃飽了，先去收拾一下，等會上班。”
從她身邊走過，腳步匆匆，一進書房就腳步不穩地去打開電腦，幾重密碼後打開了放置莊園監控的文件夾。
調出昨天的錄像，從她離開餐桌開始，時間緊迫，她吃早餐的時間是十分鐘左右，他只能用高倍速播放。
前面的十幾分鐘，她坐在床上發呆，攝像頭的位置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從身形看，她是在看那個床頭櫃，那份文件夾。
楚浩言很緊張，他後悔了，那天晚上他為什麽不去看看那個東西，如果對自己不利，銷毀的後果不過是讓她記恨幾天罷了。
知道她對那東西沒興趣，導致他得意忘形，居然忘了這個潛在的威脅。
她打開了。
楚浩言不得不放慢播放速度，放大監控，只能看到是幾張紙，直到最後一張，她偏了下身體，讓半張疑似照片的東西暴露在攝像頭下面。
那身西裝……那幾個已經去了國外的保镖……那個公園……還有鮮紅的血液。
最為熟悉的，是地上的斷肢，斷肢上的手鏈還是他那個媽媽送的生日禮物。
他記憶力很好，所有的場景都和那一天重合，整個公園的人都被趕了出去，他以為不會有這樣的東西留存下來。
從攝像角度看，應該是在一棵大樹的樹根後面，攝像機的主人被趕走了，沒錯，但是器材居然藏起來了。
在開幕式上看到莫如依出現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不妙，總覺得莫如依的出現不是巧合，那個歹毒的女人肯定會有什麽後續。
他也一直在監視莫如依，她從被蔣安國接走，放在一處郊外的別墅就沒出來過。
他以為沒事了。
楚浩言感覺自己完了，把自己最醜陋的一面暴露在她的面前，她該多麽地嫌棄自己啊。
整個跪坐在地上，捂着頭無聲痛哭，他以前經常哭，每次想她後用酒精麻痹自己，抱着一地的酒瓶哭泣。
——咚咚。
“楚總，準備好了嗎？”
軟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聽起來沒什麽區別，楚浩言知道一切都不同了，她不是幾年前那個什麽想法都會表露在臉上的小女孩了。
“再等一會。”
顧心諾沒聽出他的聲音沙啞，因為太小聲了，她以為是因為他距離門口遠的緣故。
書房的門很厚，是為了主人在工作的時候能隔絕大廳傳來的聲音。
她擡手看看時間，因為心中的恐懼，她已經盡量把時間拖到現在才過來叫人，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一個老板遲到其實沒什麽，昨天已經确定九點整要開會，不能讓那麽多高管等着吧。
擡起手，再次放在門上，猶豫了，估計一番還是放下了手。
楚浩言不只隔着一道門的心理經歷，他踉跄地推開書房裏隐藏的小門，隔壁就是他的房間。
花灑下的健碩身體十分讓人想要犯罪，然而這是個真正犯了罪的男人，不管是對莫如依還是對顧心諾。
誰也不敢審判他，沒有證據，如果有證據……顧心諾知道自己一定會送他進去關上一輩子。
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異樣，在車上她依舊坐得離他很近，只是僵直的身體騙不了人。
低着頭看文件的男人眼神晦澀不明，既然她要裝做什麽事也不知道，自己就當做什麽也沒發現，離開是不可能讓她離開的。
“能把安菲調回來嗎？”她忐忑不安地問。
今天開會的時候她無法保持注意力集中，幾次錯過了他的話，還好是他自己圓了過來，沒讓她在大庭廣衆之下丢臉。
但她明白了，自己不想再待下去，離開這個公司，就算是沒有錢。
她更明白，這是奢望，她現在只希望能把安菲調回來，接替自己的職位，然後他把自己調去一個混吃等死的地方待着。
放在之前，就算楚浩言給她一個可以屍位素餐的地方，她覺得是楚浩言看不起自己，把自己當做金絲雀一樣養起來。現在她倒是希望楚浩言可以這樣做，這樣自己就能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另一個事業上。
電競是她目前的唯一出路，楚浩言想要動一個公衆人物是需要掂量一下的。
楚浩言當然看出了她的想法，溫柔地說：“我想把你放在我身邊。”
他是個不會把溫柔的一面直接表現出來的人，跟在他身邊，能體現出他溫柔的地方只有動作，她的鞋髒了，他可以半跪在地上替她擦鞋；她剛洗完頭發，怕吹風機傷頭發，用一條條毛巾仔細地幫她擦幹……
所以，這個溫柔的笑容，顧心諾只覺得毛骨悚然。
“我只是說說而已，畢竟太累了。”她咽了咽口水。
“你想休息？”他輕聲問。
“不……不想了！”老天，他怎麽這麽可怕，我收回剛才的話行不行！
楚浩言沒給她收回去的機會，因為轉眼的功夫，人已經被抱到了休息室的床上，她不是想要休息嗎，休息自然是要到床上去啦。
安菲在樓下等她把批好的文件拿出來，見她久久沒有回來，以為她是忘了，自己上來拿。
電梯門剛打開，隐隐約約的呻吟聲就傳入耳邊，什麽“不要了”“我錯了”不絕于耳。
跟着安菲一起來的還有急着要文件的一個女助手和中年男性高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