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三日後,筠舞回宮。
本來,因為筠舞并非公主,歸寧也不須回皇宮的,但是應東闾蘭櫻之邀,筠舞再次踏足這個自己熟悉而已然陌生的地方:雪沐帝宮。
流華宮內,流光溢彩。而此宮主人,雪沐王朝一度榮寵的傾城佳人東闾蘭櫻,獨坐于此。
“勞夫人久候。”筠舞對東闾蘭櫻緩緩行禮,真的不明白,這女子召自己進宮能有何事。
“起。”東闾蘭櫻對筠舞說,自己也站了起來,“我們出去走走吧,到茗音閣的旁毓梅林看看吧。”
“喏。”筠舞柔順的答道。今時非彼日。
一路相伴而走,筠舞下意識的走在蘭櫻身後一步,以是尊重。而蘭櫻卻也放慢腳步盡量和筠舞保持近距離,幾近并肩。
“不知夫人今日召筠舞進宮有何事?”
“沒什麽……許久不見,想找你談談心。”蘭櫻淡淡的說道。從見到筠舞開始,蘭櫻都是這樣淡淡的表情。
“筠舞何德何能,可讓夫人視為交心之人?”雖是疑問句,筠舞說來卻仿若在陳述事實一般。他的妃子,與她談心,縱然筠舞看的很開,卻也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何況,蘭夫人,自己并不熟悉。
“筠舞姑娘說笑了。”蘭櫻停步凝視着筠舞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你有這個資格。”
注意到她叫得是“筠舞姑娘”而不是“萬俟夫人”,筠舞幽幽一嘆,看來,是為了那個高坐名堂的俊雅男子。正主都回來了,想來這位形貌酷似與她的蘭夫人,也入不了那人的眼了。
“夫人說笑了。”還能說什麽呢?難道告訴她,你不過只是相替的身影罷了?何必如此殘忍呢?
“我不是說笑。”直直的看着筠舞的目光中閃出了一絲光芒,其中有不甘,有失落,有……羨慕。
微微嘆了口氣,筠舞卻發現她們站的位置離茗音閣很近,只是風景已然換了,因此剛才一時間居然沒有認出來。
看着筠舞有些詫異的神色,蘭櫻幽幽道:“這裏叫做毓梅林。這毓梅林,是蝶心夫人最喜梅花,故而君上三天前,為蝶心夫人種下的。多大的榮寵啊,能夠讓他一天之內,造出如此風景。”
原來,又是為了她……
“你知道麽?三天前你出閣,第二天便有了這毓梅林。而茗音閣,更名為茗韻閣,以供蝶心夫人琴瑟之所。”
聽着東闾蘭櫻平淡的話音訴說着,筠舞已然沒有了想法,腦中也只是一幅畫面。曾經的那天夜晚,誰曾與她相擁,只一刻,便再也放不下忘不了,即使他将自己嫁與他人。
“其實,君上是喜歡你的。”冷不防的,蘭櫻一句話,打破了筠舞沉沉的思緒。
“什麽?”
“君上……喜歡你……”蘭櫻淡淡的說道,仿佛在說着跟自己并沒有關系的事情。
“呵呵……”筠舞凄然一笑,這是第一次,感覺自己真的很悲哀,“夫人今日真愛說笑。”一瞬而過的笑容,消失在臉頰,轉而的平淡表情,使蘭櫻以為那一瞬的凄然是自己看錯了。
“筠舞,你比我們幸福。君上喜歡你,所以不忍心要了你,不忍心将你束在宮闱;君上喜歡你,所以将你送出宮去,把你嫁給而今赫赫威名的萬俟将軍;君上喜歡你,所以,要把你送到愛你的人身邊。是,他喜歡你!”蘭櫻眼中凝淚,卻沒有滴落,只是更加鄭重的看着筠舞,鄭重的說道,“他真的,喜歡你。”
喜歡?所以在為他而死後把我嫁與他人?所以在放不下他時逼自己披上鳳冠霞披?所以把自己逐出宮去連陪在他身邊的權利都給剝奪麽?
“蘭夫人誤會了。”筠舞福身行禮,“君上喜歡的,是蝶心夫人。”
“我知道。”蘭櫻收回了目光,無比哀傷的看向梅林深處,“但是,若不是喜歡你,他不會深夜在涼月亭飲酒而望,一望成思……”
如若,今生吾可得那一瞬間的失神,身死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