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間月,能知檐下階涼徹。一壁高隔,牆內寂寞牆外月色。
皎皎月色滲入,玉清池畔模糊一圈潔白光暈。水聲清幽,水滴破碎如雪珠,點點滴滴順着安樂周身蜿蜒落下。
東方白葉右手将她小心摟緊,左掌覆過一方雪巾,輕緩地給她清洗身子。安樂雙頰嫣紅,眼眸緊閉。兩道镌刻靜默的身影,攪亂了這一池溫潤的碧水。她的身子潔白處似琉璃剔透。東方白葉小心翼翼地為她清理幾次,看到紫色梅印,用手掌憐惜地撫摩一會,又低下唇一一輕吻。
安樂在睡夢中低喃,含糊不清推拒熱力。東方白葉臉龐蒙上俊雅的面紗,在她耳畔說了一句話。
安樂生受不住,簇簇顫抖起來,在他再次追問下,只得回應了一聲。東方白葉拂過披散的發絲,對着她肩上傷痕細細擦洗。
浮雲遮掩了月光,靜寂無聲的溫泉悠然傳來細碎的水流,清清靈靈。
月值中宵,安樂驀地睜開了眼睛,清冷幽深而無一絲暗昧,她不着痕跡地挪出東方白葉手臂包攬的位置,骈指重點了他的幾處穴位。
東方白葉仍是在熟睡,幾次折騰之後心滿意足地松弛而眠。
月光穿過紗幔落在他蒼白深邃的臉上,仿似薄雲映月一般襯托了他的華美。沉睡後的東方白葉一如往日的冷漠,雙唇淡抿無關情感。安樂暗嘆一聲,将他散落的雪白衣襟攏上,拉過毯子替他掩好了白中泛紅的領口。
普一落腳地面,安樂雙腿一軟險些倒了下去,她惡狠狠地低咒一句,快速地系上頭發,穿好早已準備的黑色外衫。
冰涼的長衫貼着熱切的皮膚,窸窸窣窣地刮了些寒冷。 “白葉,我想你日後肯定會明白,除了你,我有鬼爺爺還有夜風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不想他們離我而去……”她默默凝視着這張亘古不變的容顏,想從他的冷漠中汲取一絲一毫的溫暖。
“老閣主不死,東方府永遠會處于危險之中,我已經活不長久了,今生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有你陪伴我的歲月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最後就讓我來鋪平你前進的道路吧!”
安樂伸出右掌朝東方白葉面龐落下,直至邊緣卻住了手,仿似暗自鼓氣,那只略顯蒼白的手掌顫抖着撫了撫他的眉目、嘴眼、輪廓:“如果半年前我沒接手刺殺你的任務,我們肯定過着自己的生活。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冷酷無情的貴族公子,長期以來,父親教導的森嚴禮防深植于心,你一直責怪我的無情退讓,其實你不知道每次靠近你,我心裏有多忐忑混亂……”
她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面頰,微笑說道:“你的習性真的要收斂些,不能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公子模樣……既然是我的夫君,想必也了解我的苦衷……醒來後別去害人,更不要責怪旁人,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只希望你能安好。”
細細摩擦他冰涼薄唇,仔細端詳他的面容,如此看着不放卻一絲一毫,牢牢刻在心頭“白葉,今生能與你相識相知,是我今生最美好的福分,如果有來生,我還願遇見你,傻瓜安樂最喜歡東方白葉。”
安樂又灌東方白葉幾顆藥丸,直起身,笑容隐去,毫不猶豫地走出了房閣。
來到東方府最偏僻的小院內,白軒已經在此等候了,看到一身黑衣的安樂說道:“快馬已經備好,我還準備了一些你需要的必備用品”
安樂向他躬身行禮,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白軒上前拖住她施禮的手臂,他還是覺得深深自責,阻攔道:“不必如此,如果日後有什麽需要的,随時聯系我,我也希望你能安然。”
安樂輕語說道:“我喂公子吃了藥,最起碼會睡上五天,這段時間就有勞白少封鎖消息,照顧好公子,五天時間夠我離開東方府的勢力範圍。”
“你還是在考慮一下吧,何必如此着急離開,要不過完年可好?”
一口回絕:“我不想他看着我死去。”
白軒停止了一切話語,任何話在此時都顯得蒼白無力,深深的朝安樂消失的牆頭躬身行了一禮,擡頭看着皎潔的明月,暗自傷神,世間怎麽有如此大義的女子,他自愧不如,老天為何偏偏讓堅毅的安樂受此磨難,不得安詳。
月色朦胧,飛身出了東方府的安樂,飛馳在夜色之中,還未到達城牆下,就被黑影跟蹤,安樂運力飛走在瓦房巷口處,快要看到城牆時,頓住身影,寒語開口:“出來吧”
“一點驚鴻的技巧果然名不虛傳,十一這是想要去何方啊?”黑暗中走出一個黑影,全身随着腳步顯露在月光之中。
“我想做什麽,十三你攔不住的。”淡語回道。
十三忍耐片刻,還是怒斥道:“十一你別得意,我可是拿着母蠱的,不想死,還是乖乖聽話吧!”
面不改色,随意說道:“十三覺得這小小蠱蟲會對我造成威脅嗎?在我吃下的那一刻,它就已經死了,不信你大可試試殺死母蠱。”
十三滿目震驚,從懷裏摸出玉瓶,眼神并未離開安樂的眼眸,她一向裝的淡定從容,他不會上當的。此時他還在猶豫不決時。
‘咻’的一聲,手裏的玉瓶被冰魄針穿透,生生紮死了瓶內的母蠱,十三看着安然無恙的安樂,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眸看着她。
十三臉色蒼白,黯然問道:“為什麽?”
安樂看了眼他的臉色,突然冷冷道:“十三總聽過寒冰神功吧,這小小的蟲子能低過我體內寒氣嗎?我只要稍稍發動寒氣,就會瞬間被冰封,直到死亡。”
話語一說完,運力一個翻身,展示了絕好的輕功,翻過了高達數丈的城牆,這時十三才反應過來,同樣施展輕功卻不及安樂的高超,雙腳踩在城牆的牆壁上,借力才翻出,腳還沒落地,就看到如獵豹般的身影竄進了城外的密林之中,不敢懈怠,快步跟上,消失了身影。
夜色濃郁,正是如珠轉晝之時,深林裏老鴉呱呱數聲,光線模糊慘淡,月色全然鋪開在繁茂樹冠上,細絲般滲入。
到達密林深處,安樂停下了腳步,立在樹影之中,淡淡的光亮落在她專注沉默的側臉上,緊跟過來的十三猜不出她的喜怒哀樂,不由的問道:“你引我來這裏是想做什麽?”
黑沉沉的夜色中,安樂目光如炬,淡淡的說道:“你走吧,再也不要回無影閣,不要替老閣主賣命了。”
十三驚訝道:“憑什麽聽信你的話?你想要做什麽?就算沒了蠱,可是夜風鬼木等人的命還在閣主之手。”
“從小被抓來受訓,受了多少磨難,為老閣主殺了太多性命,沒有得到信任,還被關在地牢兩年,就算現在你被放出來了,你覺得以後會過怎樣的日子,兩年的地牢囚禁,十三,你真的還想再這種刀光劍影,暗無天日裏活着嗎?真的還想做殺手嗎?”
她受過十三受過的所有苦,甚至更多,她最了解無影閣不見光明的殺手,他們真正需要的并不單單是錢,只是泯滅在了殘酷冷漠之中,十三并沒有完全失去良心,她相信他并不喜歡做一名殺手。
安樂說完,臉上不興波瀾,轉身準備繼續往前走,十三呆了一呆,想起了什麽似的,身子也震了震:“十一,你要去幹嘛?”
“你走吧,從此天涯海角潇潇灑灑的做個俠客吧,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你是殺手,無影閣再也不會找你的。就此別過吧!”
一個飛身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樹色陰沉,有如伸出了長臂,張爪攫人,顯得森然可怖。十三看了下月下深林,心中一動,搶身奔向安樂消失的方向。
感受到身後緊跟的十三,安樂并未停下腳步,喝斥道:“你跟來做什麽?難道還要取我性命不可嗎?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快些離開吧!”
這次換十三滿不在意,淡定從容了,腦子裏只是電光閃過,卻還是然他抓住了關鍵,說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你是要去殺了閣主,我早就想殺了他了,你這次的行動加上我吧,反正我現在沒有地方可去,就陪你玩玩吧!”
安樂并不贊同,停下身子,一個翻身,停在了樹枝上,穩穩的站立,攔住十三緊跟的去路,寒語說道:“十三,你想清楚了?你陪我去無影閣會是死路一條。”
被迫停下,同樣穩穩的停落在另一支樹杈上,邪笑道:“十一是不是忘了,我在無影閣呆了快三十年,你突然讓我去外面的世界,我想我可是待不了的,更何況爛命一條,我很想看到老閣主死呢,我相信你能辦得到。”
眼看安樂還要阻攔,十三不耐煩了:“十一什麽時候變得拖拖拉拉,還是想想我能為你做些什麽吧!”
細細思量,有了十三的幫助,可謂是錦上添花,更有助她的計劃實施,他眼神堅定不容忽視,安樂最終妥協,說道:“好吧,遇到危險你只要保住自己的命就行,走吧,出了密林就會有快馬,明天午時我們就能趕到無影閣,到時我想辦法引開老閣主,然後你易容成老閣主的樣子去地牢放出夜風他們,地牢二層關押的殺手一并放出,也會祝我們逃出的。”
十三一個跳躍來到了安樂跟前,皺眉問道:“你只身一人出現在老閣主面前,你能應付的來嗎?”
“不用擔心,我們快走吧,邊走邊說。”安樂淡淡的說道,轉身一個飛躍先一步沖了出去。
兩道黑色身影穿梭在密林之中,獨留寒氣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