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塵尋緣 - 第 172 章 入口

“真是不錯的主意,”爾雅眯眼,右眸恢複銀白之色,鳳翔更是一直沒有掩蓋自己的模樣,怎麽說呢,在重重變換之後,準确來說現在的模樣才是她們真實樣貌,而一直在外人面前模樣卻是她們依據曾經真實模樣而變幻的。

全然不介意自己左側面龐的詭異可怖情況,爾雅全身心的感受着那比之之前更為強烈的吸力,以及吸力之中很細微的屬于洪荒遠古的氣息,難怪如今的修真之士孜孜以求曾經留下的東西,便是殘缺的法訣,便是武器的碎片,甚而沒經過确認的點點消息,都足夠無數修者用性命去拼搏。便是不得不承認,卻總不自覺生出一種傷感的情緒,無法前行的迷途。

“可惜那些後來者了,能夠留給他們的東西恐怕不多,畢竟這麽大一個塵緣門,當真是不太好養來着。”爾雅露出狐貍一般的魅惑奸笑。

“确實不太好養,”鳳翔幹脆順着她的話下去,“不過很是值得,塵緣門越強,新力占據的勢力越強,不僅僅為我們提供了相當的勢力,于我們的修煉更是多了許多事半功倍的效果,雖然現在新力已是占據不少勢力,但是若是塵緣門消散?”說來兩人算是新力的始主,跟随着她們的人受着影響體內力量也逐漸由量變成質變,成為新力,然後那些人又是影響更多人,這樣蔓延開來,互相影響成長,期間也漸參生信仰,所謂願力,收益最大的自然便是二人,而其中,又以塵緣門提供得為最。到底為直屬。

願力這東西比之靈力什麽的更為虛無缥缈,不能夠直接成為體內的力量,幫助修為的提升,卻是像空氣一般,在不知不覺中蘊養着受益者,平常或許很難感覺,但是一旦失卻,想想魚離了水,鷹失卻了天空,便可窺知。

“也不用過分擔心。”爾雅倒是沒有很在乎的樣子,塵緣門,終有一天也會消散在這世間中。成為塵封的記憶,“在我們還需要的時候,他們都在,就足夠了。”爾雅笑的有些虛幻,最為珍貴的從來不是‘塵緣門’。不過一個門派,現在的她們随時都可以弄一個出來,最重要的是那些人,他們才是她們所應當在乎的,等熟悉的他們四散各地,即便是無數後繼者。塵緣門于她們也失卻了最初的意義。

鳳翔沒有再說什麽,似乎默認了爾雅的說法,兩人一前一後不過半步之遙向着那散發着無盡吸力的洞口之處而行。雖則表面看似閑庭逸步,偶爾幾句話就像是喝茶聊天般閑适,兩人心中卻都是起了十分的謹慎心思,沒一個動作步伐都是精心算計過的,讓自己慢慢習慣那份吸力。

“就這樣跳下去?”兩人一人占據一邊。一手死死抓住旁邊的岩壁,身體也盡量借着石壁的力量。爾雅有些懷疑,到這裏才發現,不只是吸力的問題,那誇張的拉扯之力,也不知道得經歷多長時間,要是被分屍于這地方可不值當。

“确實,要不用你做實驗好了。”這樣說着還真的作勢想要想辦法将自己給弄下去,爾雅深深覺得這厮不是人,想着要不先用人或者妖獸做實驗,“可還記得我們路過的那個飼養靈獸的門派,我們可以,喂!”鳳翔根本沒等她将話給說完,整個便往洞口的方向而入,爾雅看了看,沒做什麽考慮也跟着便走了進去,她也就說說而已,若是連這點膽量都無,估計也別想在裏邊得到些什麽,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謂的技巧智謀一類起得作用可不大,像個傻瓜一般,抛棄所有的幻想,不去思考得失,只是堅持着一往無前,這便是她們如今要做的,不管面對的是什麽,不管相差如何。

便是層層靈力護體再加上四肢百骸的靈力流動,也是無法完全阻隔四面八方的拉扯之力,古代有五馬分屍,哪裏比得上這種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被撕扯的感覺,尤其是左側面龐,那些本就有些微微凸起的青灰色圖案簡直是要破皮而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如今那半張臉怕是更加見不得人了。

“這是!”拉扯之力盡去,卻更有了一種逼迫自己匍匐的壓迫之力,爾雅緊咬嘴唇,左眼感覺有些模糊,便是聽到少女隐忍的驚愕之聲,也是望向眼前可以稱作為神跡的幻影。

十數米高的巨人,各樣神秘的妖獸,翻手之間山崩地裂的大能,那樣的戰場與厮殺,不是沒從僅存的殘本中讀取過關于曾經修士的記載,不是沒有幻想過那樣幾乎滅世的神魔大戰,只是這一切的一切哪裏有親眼見證來得震撼,蒼生萬物,她們不過期中蝼蟻。只是便是這樣,也不想匍匐,兩人都是指甲擠進血肉,嘴唇早已咬破,鮮血順着嘴角而流,尤其是爾雅左側的面龐可說是血肉模糊,那只靑眸亦是染上血跡,而鳳翔眉宇之間的火焰越加鮮活,灼灼燃燒,連心都帶上了那份燙意。兩人都是神色出離瘋狂,便是死也不可低頭,不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亦不是暫且伏低做小,大不了卧薪嘗膽,最後成敗尤為可知。

只是,一旦她們此刻,在這份遺留的殘影面前有絲毫退卻,她們走到了頭,新力也走到頭,不只為自己,也為身後無數人,她們身上背負的沉重責任,此刻她們才無比清晰的認識到,若是失敗,不管怎樣,她們無法繼續活下去。

痛到極處,壓迫到極致,爾雅忽而大笑,瘋狂大笑,分不出血淚,鳳翔也笑,不輸于爾雅的癫狂,到底是怎樣啊,讓她們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對外,尤其是對塵緣門,她們只能是神秘而強大,時刻冷靜自持的領頭人,屬于他們的信仰,追随,希望。只有彼此的時候,那樣的空洞與脆弱才能夠對人言,所有的壓抑和負面情緒瞬間的爆發,到底還不夠長久,沒有長久到讓她們足夠麻木,足夠強大。不過是窺得一角,便另她們如斯狼狽,很好,很好,很好。

“啊!”

“啊!”

仰天長嘯,她們願意更多的窺視,更多的了解,曾經的繁盛,曾經的強大,卻絕對不是臣服,絕對不是接受曾經的力量,成為‘回歸’的代言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她們可以失敗,可以失卻生命,卻決不可臣服,而是站在同樣的高度,甚至借助他們,去尋找更加往上的地方。

用自己的雙眼,用自己的心,去看,去感受,理解,接受,摒棄,沒有什麽是完美無缺的,新力的最中心箴言便是‘創造’,如何創造出更加完美強大合适的事物,閉門造車絕對不可,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橫為世界,縱為歷史。

兩人心平氣和,睜眼,胸有溝壑,首先便是想到身側彼此,相似而笑,殘影猶在,威壓猶在,卻再無奈何。

“真亦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腦海中便是出現了這麽一句,也就說了出來,“像是這一類的東西,若是我當它不存在的話,”爾雅在鳳翔若有所思的目光中走進那戰場,那份天崩地裂,電閃雷鳴,水的淹沒,火的灼燒,木的纏繞,劍氣的傷痕,山石碎裂向着自己當頭而來,雷罰風呼嘯,一時冰一時熱,一時滿身傷痕,轉瞬又是恢複原狀,有時親眼見證着自己身軀破散,下一刻卻在大水淹沒中無法呼吸,有時和在場人或妖獸視線對上,由心底而生的冰涼,那殺氣向着自己,那殺人的動作也是向着自己,毫無違和之感。這樣真實的感覺,誰能稱之為‘假’;若為真,為何自己死了那麽多次,依舊活着?

山石崩裂,天昏地暗,身處戰場之中,絕對不是遠遠觀看所能夠與之比拟的,真假有無,真的很難區分,到底還是有些高估了?心緒開始動搖,從心中傳來的溫度,反手緊緊抓住,“真好。”她張嘴,卻是發不出聲音,但是相信鳳翔知道。

“嗯。”鳳翔點頭,明白的,都明白的,這條路太孤寂,任何人都沒辦法全然的理解,包括墨玉和夢璃在內,亦不能夠代替,當然他們同樣占據另外一種不可取代的地位,她與爾雅,她與墨玉,爾雅和夢璃,墨玉和夢璃,他們四個人,慶幸這樣的羁絆,在身側,在身後,在身前,伸手,然後觸碰得到,真好。

視野瞬間而變,她們身為看客,看着不是自己的自己出生,成長,最後死亡,一次又一次,要說不同,偏生都是生老病死;要說相同,各自的經歷千差萬別,她們就這樣一遍遍看着,歷經繁華。

“破!”兩人同時大喝一聲,所有的一切在眼前自是煙消雲散,藍天綠水,微風拂過帶着青草泥土的芬芳,只是這一切都成為眼前青年的背景。

“二姨,鳳姨,好久不見。”男子笑意盈盈開口,如斯說道,聲音溫柔,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