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沅珏感受到風中的破空氣勢,忽而睜眼,一瞬間眼中爆發出的雪色,空茫冰冷,好一會兒才恢複原狀。但見飛劍沖天而起直接越過這山間之頂,在上空中漂浮片刻之後這才穩穩落地,在确認斬塵踏上雪地之後,這才幾個閃身消失不見。
“即墨少主。”斬塵嘴唇發白,額頭上居然冷汗淋漓,讪讪的喚了一聲之後便開始進入修煉狀态,完全與着外界隔絕。現在這種情況,任何一個人都可要了她的性命,可是她沒有任何其他的選擇,只能選擇相信即墨沅珏。
即墨沅珏看着眼前之人完全進入修煉狀态的斬塵,心中怪怪的,很不高興,卻也不至于做出打擾她的事情來。看得出來,她的狀态很不好,周身的靈力十分不穩定,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但是有一點是能夠肯定的,現在的爾雅受不得一點意外。山頂的風很大,而且冰涼刺骨,可是這樣的環境如今對爾雅來說十分有利,爾雅潛意識中選擇的位置恰好處在兩系靈氣交彙的平衡點上。
即墨沅珏看了對方好半天,發現她已經慢慢平靜下來,莫名的松了一口氣,也閉眼重新進入修煉狀态,哪管外界的風起雲湧。
“這都多長時間了,這宋家也夠執着的。”一人看着外邊過去的好幾人說道,“那可不是宋家修士?”
“可不是。”同桌的人感嘆道,“他們是說那兩人在外面的時候被人擄去,可是誰不知道,那兩人本來一直就被将養在宋家禁地當中。在自家禁地兩個毫無自保能力的少女失蹤,卻是在事後好一陣才發現,宋家這次可真是丢臉丢大發了。”
“确實”
“你什麽意思,有本事再說一遍。”一個年輕修士怒而起身。面紅耳赤的看向一旁靠窗說話的二人,看那姿勢很顯然是想要拔劍相對,而他身旁一人面色也是難看,卻比他冷靜的多,一手拉住他的手,阻止他做傻事。
“宋家倒是越加霸道了,既然敢做,何必怕人來說。”
其他人見之每一人上前幫手,反而一副看好戲的态勢,嬉笑而言。“就是就是,敢做如何不敢說。為了所謂的宋家名譽,将前宋家少主宋榮逼得自毀丹田。再也無法修煉,趕出宋家,真是好一個大公無私的宋家。”
那人說到後面已經是極盡嘲諷,關于宋榮的事傳言萬千,比較被信服的還是從那中年文士口中說來的。那中年文生說得委婉,卻似親身經歷過一般,将當時真時情竟說了個大概,包括後來宋榮被廢,結果同意了那擅闖宋家禁地之人的交易之事。這樣一來,宋家的地位在衆人心中一瀉千裏。再加上如今,那兩位少女無故失蹤一事,先前還有所隐瞞。後來也是被爆出來,一時間,對于這些曾經在這一方天地趾高氣昂的宋家子弟,沒人在給予好臉色。所謂牆倒衆人推,要不是限于宋家家主的積威尚存。衆人不敢做的過分,這宋家怕是早已名存實亡。
“你給我閉嘴!”
“這位道友。”拉人的那位臉色也有些過不去了,冷聲說道,“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宋家家事還容不得外人來桎梏。還有,我宋家最近的确是遇到許多棘手的事物,只是這絕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言語欺侮我宋家。我宋家子弟不會主動去惹他人,可是也絕不允許他人欺侮到我宋家子弟頭上。在下宋陽,各位道友當然有言論自由,我宋家沒有資格來管,但是若是對我宋家子弟言行有異議,惹怒你們,自可當面直言,何必做那背後議人的龌蹉之事。”
衆人都是一默,等了一會兒才有人反應過來,有不長眼的還想挑起事端,陰陽怪氣的說道,“哎呀,宋家的面子可真大,到現在還一副趾高氣昂,高人一等的模樣便是做給誰看,還當我們都怕了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鬼哎呀!”卻是那宋陽拿過身邊人手中長劍,忽而掠到那挑事之人面前,那人反應不及,頸部見紅,着實被吓得不輕,驚恐的看向宋陽。
宋陽嗤笑,“這便是給個教訓,若是我宋家子弟主動挑起事端,你們盡可教訓,我宋陽無話可說,我宋家亦是無話可說;若我宋家子弟仗勢欺人,你們但可群起而攻之,我宋家絕不偏袒,便是重傷身死,只要有理便無需擔憂報複。弟子間的争端向來常見,本不是什麽值得放到臺面上來說之事,我們敢做,自然不怕你們去說,但是像這等無故挑事,唯恐天下不亂,正好可以渾水摸魚之人,我宋陽絕不容忍。”宋陽說完轉身看向自己同行之人,“我們走。”
“可是,”
“我說,走。”宋陽神色更忍,那人吞了吞口水,再不敢說其他,快步走向宋陽,跟在其後離去。
“這宋陽?”
“不就是宋家新任少主,倒是比之宋榮有氣勢多了。終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宋家如今再不濟,到底是這一方的大族,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欺侮的。人,到底該有幾分自知之明。”卻又是窗口那兩人的對話。
“呵呵,”一人忽而笑出聲來,與如今這氛圍太過不協調。一時,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其身上。
“如何可笑?”另一人疑惑問道。
“我只是忽然想,那宋榮離開未免不好。你看,一則,怕是少有人知曉,宋榮那人雖然無論資質心性都是不錯,偏生不喜修真,也不喜拘于一處,管理一個家族;二則宋榮這一遭廢棄,如何不是求仁得仁?只嘆世間懂其的人何其少,不如這樣也算還清一切,兩袖清風而去,豈不美哉。”
“倒是,倒是,”另一人恍然大悟到,“說起來近來陳家那邊也不太平,卻是與着那陳穎桦息息相關,想來這對曾經的準雙修道侶雖則道不同而彼此和離,卻都是讓人頭疼之人,尤其是這陳穎桦,不動聲色的竟是将那‘死了’二十年的弟弟一直藏着,如今忽而現身,行為詭谲霸道,兩人合力竟是生生将陳家鬧了個底朝天,那陳家家主不知是無奈還是樂見其成,到最後竟是讓陳穎怡當了那少主,重新給洗牌了個遍。”
“有趣,有趣,”先前那人笑道,“可曾吃飽喝足我?看天色不早,我們也該離去,不可再多耽誤時機。”
“确實,”另一人看了看天色,“天色漸晚,正是妖魔鬼道橫行之時,就我們這點道行,還是少參與的好。”
兩人說完,便結賬離開,不顧衆人那若有所思的探究視線。發現身後跟着的尾巴,兩人相視戲谑而笑,盡往着人口疏散之處而行。
“人呢?”來人現出身形,望着空無一人的巷道,“一個兩個三個全是廢物。”
“對不起。”三人跪下,不敢有任何解釋。
“你,你們,”那人指了半天,卻是再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都給我滾,再有下次,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待幾人散去,沒人發現處,角落一人在陰影中将所有看在眼中,自言自語道,“行者?不像,行者自有其規矩。只是定然不可能毫無幹系。”說完之後也撤身離去,這次是真的空無一人了。
“我靠,”尋緣這下是真的出離憤怒了,在這兩人面前也完全沒有掩藏自己情緒的意思,一是沒用,一是沒必要,一把将桌上的東西全部給摔了到地上,雙手撐着桌面,顯然情緒依舊不好,頗為憤恨的看了一眼一副看好戲模樣的顧維,尋緣果斷将氣撒在褚殃列身上,“你說你探查陳家的時候被陳家人發現,這先不消說;後來被那陳穎怡關了近一個月,完全沒有發現陳穎桦的存在那也就罷了;現在你居然連那洞口的位置都不能夠找出來!”
褚殃列默默的看了一眼尋緣,果斷忽視這厮從再會以來一點點看着只上漲不消弱的脾氣,這時候千萬不能逆着她來,那火焰可不是好吃的,靜靜的聽着她近來不知道多少次的數落,無可反駁。
等好一陣尋緣冷靜了一些之後,他再一次苦笑着問道,“對于陳穎桦,鳳翔,你未免過分失卻冷靜。”這樣說還是委婉了一些的,基本上尋緣對于陳穎桦的事情簡直主動的過分了一些,偏生每次見面,那厮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自己是完全不懂啦,便是顧維似乎也不甚明白,而尋緣則是面色一次比一次難看,那人卻只當沒看見。
“你不懂。”尋緣還是那句,對褚殃列難得的有些抱歉,又轉而看向顧維道,“我先前問你的問題,現在可以給答案了。”
“陰陽道,”顧維淡淡的說了三個字,只是仔細看的話還能夠發現其現在的樣子比之最初的篤定,現如今接觸的越來越多,便是他也逐漸失了旁觀者的心情,甚至也沒有那個能力,“可曾聽說過三清?”
“三清道君?”尋緣迅速接口,忽然見着顧維臉上的詫異,果斷閉嘴,卻是難掩古怪之色,突然特想要是斬塵現在在就好了,自己是越來越相信她那毫無證據的奇異猜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