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惦記着鄭淵,這幾日都沒怎麽休息好,晚間迷迷糊糊醒來,摸了摸旁邊的枕頭發一會呆又慢慢睡過去。
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身子被緊緊圈着心裏猛的一驚,緊接着就是熟悉感。
她心裏有了猜測,但是睜眼之前還是有些小緊張。
沒敢發出其他動靜,就慢慢的睜開眼。
抱着她的人真的是鄭淵,這會看着睡着了,但是眉心之間輕蹙。
他瘦了,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龐此時更是淩厲感鋪面。頭發長了,看着似乎很疲倦。
她這會整個人被他緊緊抱在懷裏,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的,她不敢動,怕吵醒他,想讓他多睡一會,甚至呼吸都下意識放緩放輕,就這麽盯着看他,眼睛酸澀了才眨一下。
鄭淵也沒睡多久,皺了皺眉慢慢睜開眼。
四目相對。
他即便剛醒來倦色也藏在眼眸深處,一睜眼黑黝黝的眼睛盡是危險的淩厲。
大概最近累極,布着層似霧的朦胧。
湊近她,含住了她唇。
一直緊傭她的手臂也動了動。
清若順勢抽出手臂圈上了他的脖頸。
他的吻一如既往兇而重,霸道而強勢,但是沒有□□。
他就是想她了。
清若有些喘不上氣,他給她緩了緩氣,輕輕含着她的唇,“想不想我?”
剛睡醒的男人聲音醇厚沙啞。
清若收緊圈着他脖頸的手臂,很認真的回答他,“想你,也擔心你。”
他喉間溢出輕緩低醇的笑聲,這一次的吻□□洶湧。
清若跟不上他的節奏,卻也努力配合他。鄭淵原本有的點心疼和憐惜被她這麽一搞徹底泯滅,只想把人直接揉碎在身體裏。
清若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她一睜眼就看見坐在旁邊斜靠着床頭似乎在想事的鄭淵。
眉眼彎彎,在被子裏的小手伸過去,握住了他的大掌。
鄭淵包裹住她的小手,轉頭看她,“醒了?”
清若看着他笑,又乖又軟。
笑得鄭淵邪念熱漲漲的疼,彎腰低頭撥開她的頭發親了一下她的臉頰,有些笨拙卻又憐惜的問,“疼不疼?”
清若臉頰溫度升高,耳朵尖開始熱騰騰,眼睛裏都帶上了水露感,卻還是看着他,“不疼。”伸手自己另一只手,比劃了一個小小的距離,“有一點點難受。”
鄭淵嘶了一下倒吸一口氣,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受不了。
她卻像只笨拙卻又固執的小奶貓,在被子裏挪動到他身邊,摟住他的腰,嬌得不行,“九哥哥,抱~”
鄭淵深呼吸兩下壓制住身體的本能反應,身子挪下來躺平伸手把她抱進懷裏,“嬌寶寶~”
小姑娘輕輕哼哼,滿足的嬌氣。
他愛得不行。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她突然在他胸膛上側臉,柔軟溫熱的唇貼着他的胸膛,親了一下,“辛苦了,累不累啊?”
鄭淵想把她直接拆骨入腹,“不累。餓不餓?”
清若撅了撅嘴,明顯不信,但也沒糾結這個問題。
轉頭看了眼牆上的鐘,已經快到下午四點了,她身體泛軟,提不起什麽勁,軟糯糯嗯了一聲,“餓,不想起。”
鄭淵失笑,收緊手臂,不再催促她,“那再躺一會。”
她靠着他的胸膛,聽着鄭淵開口和她說,“局勢不好,估計明年開春之後幾個帝國都會有動作,母親從去年就有了去港城的想法,是老爺子一直沒下定決定,如果開春滬上再有大變動,他們會走。”
清若摟着他的腰,擡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沒說話,他顯然不會無故和她提起這些。
鄭淵也看她,繼續道,“如果明年他們要過去,也是母親帶着幾個女兒先過去,老爺子第二批,你到時候跟老爺子一起過去,過去就和他們住在一起就行,不會有人為難你。”
清若眼睛都沒眨,“那你呢?”
他擁着她,半真半假的嘆了口氣,“滬上不管怎麽樣,只要我還在這壓着青幫,不會有人直接動到我這,前提是,我在這。”
清若珉了抿唇,沒接話,壓下頭靠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沉穩而有力,透過她的耳廓像是跳動在她心髒旁邊。
他能感覺到她興致缺缺,甚至有些排斥,也不再言語,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撫,如果到了鄭家輝要離開滬上那一步,那滬上基本已經淪陷,鄭家輝早年手段簡單粗暴,青幫沒什麽順得開的規矩,全靠拳頭說話,很多事都是靠武力直接解決,結仇結怨的不少,滬上若是帝國同軍閥相鬥,各方勢力勢必會有跟随着新的洗牌。戰争不是幫盤相鬥,更殘酷更直接沒有任何道理可言,鄭夫人怕,鄭家輝年紀大了,也開始惜命。
兩人躺了一會,鄭淵拍了拍她,“想起了嗎?”
她知道他忙,為她打算為她好的事,她不願意這個時候和他鬧別扭給他添堵。雖然興致不高,但還是乖乖點頭,“起。”
早上結束時候鄭淵抱着她洗完澡才睡的,這會也不需要洗澡,他收拾得快,她穿好衣服他已經從浴室洗漱出來了。
清若從衣櫃裏拿出一個東西朝他走來。
鄭淵站定,看着她走到身前,手裏捧了個玉觀音,用的紅線,上面還結了平安扣。
她看着他,有些溫柔的期盼,“要帶嗎?”
鄭淵一路踩着屍體血骨爬上來,不信鬼神不信命。
但是他稍微蹲下身,伸頭靠近她,“嗯。”
清若帶出笑意,給他認認真真挂上。
鄭淵低頭看了看一晃一晃的玉觀音和平安扣,“那你的佛像呢?”
小姑娘沒給他回應,只認真的給他挂好之後拉開他的衣領放了進去。涼得鄭淵挑了挑眉,看她臉頰紅紅的,扯了扯她的臉,“嗯?”
清若羞又扛不住,壓低着頭,聲音小小軟軟,“帶着呢。”
他帶出笑意,作勢去拉她衣領,“是嗎?我看看。”
清若趕緊伸手護住自己的衣領,警惕的看着他。
鄭淵沒臉沒皮,摟着她的腰眼睛還往那瞟,話倒是說得冠冕堂皇,“我看看是不是一對的。”
當然是一對的。
但是清若不想給他看,那點小心思燒得她眼睛含上了亮晶晶的水霧。
推了鄭淵一下,這點力氣在他看來跟貓似的,穩如山。
神情看着她依舊期待。
她跺了跺腳,嬌氣裏面帶上了惱意,“我餓啦!”
他認輸,放開手,“好好好,不鬧你,去洗漱吧。”
說着放開手錯開人讓她過去。
她自己心裏又不舒服了,走過兩步之後轉身,伸手拉着他的衣擺。
鄭淵疑惑的轉身,小姑娘一只手拉着他的衣服,一只手已經抽出了衣服裏的挂墜,匆匆一眼,玉墜這種東西,男戴觀音女戴佛,但哪有什麽真的就是一對的,樣式沒看清,不過上面同樣紅色的平安扣倒是看清了。
鄭淵壓根沒在意她不給她這點小事,知道她羞,但是小姑娘的縱容讓他舒服得眼睛都眯起來,口吻含春,“自己編的平安扣?”
清若點點頭,低頭看腳尖,“我去洗漱。”
額頭上落下一吻,笑容滿滿,“真厲害。”
她轉身落荒而逃。
清若以為他洗漱好就下去了,沒想到從浴室出來看見他坐在一邊的小沙發上,拿着她之前看的書在翻,聽見動靜把書放下起身。
清若眼睛亮晶晶的朝他小跑過去,“你怎麽不先下去?”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帶着她往下走,“今天沒什麽事,不着急,等着你。”
雖然今年形勢不好,但華夏的傳統春節是喜慶的大節,周姨有心,走廊兩側挂上了紅色的小燈籠。
牆上也貼了福字,原本冷清清的家裏瞬間多了煙火氣和溫暖。
其他傭人昨日下午就放了假回家,周姨早年喪夫喪子,孤身一人,這些年跟着鄭淵照顧也習慣了,都在這過年。
他們下樓,周姨圍着圍裙已經準備好了食材,冬天水冷,她聽見動靜從廚房出來,還滴着水的手紅通通的,但她的神情十分高興精神。
“餓不餓?桌上有些點心,煮着茶,先墊一墊,我馬上準備。”
清若臉頰泛起紅暈,但還是挽着鄭淵的手繼續下樓。
鄭淵随意點了點頭。
兩個人到了客廳,桌子上放滿了吃食,煮着鄭淵愛喝的紅茶也煮了清若愛喝的花茶。
她給鄭淵倒了杯熱茶,“我去給周姨幫忙打打下手。”
鄭淵接過茶杯點了點頭。
清若進了廚房,周姨正在洗菜,“小若餓啦,周姨馬上炒菜。”
清若笑起來,“不餓,我給您幫忙。”
周姨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過來要攆她,“不用不用,快出去坐着,一會就好了,這水涼。”
鄭淵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廚房門口,他身形高大,斜撐着一條腿靠着門氣場不容忽視,環視了一圈廚房,問清若,“想吃火鍋嗎?”
清若有點楞,點了點頭。
鄭淵就道,“別炒了,三個人吃不了多少,餃子蒸着,吃火鍋。”
菜都是洗好的,肉都切好了,廚房裏的作料儲備齊全,各種火鍋湯底需要的料都有。
鄭淵和清若發話了,周姨是沒有任何意見的。
樂呵呵的答應接口,“那馬上就可以上桌了,小若出去喝口茶就吃飯了。”
說着把清若推到了鄭淵旁邊,“爺帶着小若出去坐着吧,馬上就好。”
她知道鄭淵昨天半夜回來的,從早到現在兩人什麽都沒吃,肯定是餓的,但是零食吃多了不好,何況今天是年三十,所以想着讓他們趕緊吃上飯。
清若看她态度堅決,火鍋要簡單快捷很多,也就不再堅持。
鄭淵拉着她出了廚房,讓她坐下,也給她倒了杯茶。
清若彎了彎眉眼,“謝謝。”
周姨沒多大一會就準備好了,“爺,小若,可以了。”
周姨弄了鴛鴦鍋,鍋底已經滾起來,桌子上肉和蔬菜擺放得整整齊齊,蘸水的調料也全部擺好,餐廳暖色的燈光一襯,讓人極有食欲。
周姨還搬來了各種各樣的酒水飲料,一整排放在桌邊。
周姨少了往日的拘束,在鄭淵叫了之後也坐了下來,四方的長桌,他們做在一邊,鄭淵給她拉了中間的椅子,清若坐在中間,左右兩邊是周姨和鄭淵。
清若調好了調料,鄭淵已經給她燙好了肉。
“不是餓了嗎?多吃點。”
清若坐的位置正對着廚房的大窗,擡頭一看,“下雪了。”
周姨轉頭一看就樂了,真正的下雪了,不是滬上最常有的不能堆起來的雨夾雪,真心實意的開口,“下雪了,明年會好。”
鄭淵轉頭看了一眼,他對這些沒什麽感覺,不過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溫柔而縱容,“嗯,下雪了,等你吃飽帶你去堆雪人。”
清若偏了偏頭,頗為孩子氣和傻氣,“你說的哦~”
現在真像哄孩子了,鄭淵點點頭,很認真回答她,“我說的。”
她笑得見牙不見眼,對着他全是軟乎乎的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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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鬼神不信命。
我信你。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