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情深共白頭[快穿] - 第 38 章 鳳兮公主(1)

清若在沉浮的記憶中一時間分不清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她明明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記憶,怎麽突然之間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們同一個名字,但是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她多了這個人記憶,以一種旁觀者又好像是參與者的身份‘看過’了她的一生。

穆清若,瑜國公主,然而就她在記憶中所看到的,她這一生過得并不如意……

耳邊傳來哭聲,壓抑而委屈的,小心翼翼的嗚咽聲聽起來格外可憐。

還有男人的安慰,聽得模模糊糊不是太清晰,“表妹別擔心,公主無大礙,你也不是有意的……”

清若像是在黑暗中行徑的人早到了道路的出口,思緒還未全部回籠,但她已經猛地睜開了雙眼。

旁邊守着的蔣太醫看見她睜眼先是大喜,而後就愣住,公主那眼神,不像是暈倒之後初醒的迷茫,看着銳得很。

她下意識低下頭,彎腰低頭,“公主您醒了。”

清若正在盯着頭上淺粉色繡着各種繁花鳥兒的簾帳,聽見旁邊的女聲尋着聲音轉頭,這女子琯發,頭上是有一件黑色飾品,衣服是她另記憶中宮裏太醫院女醫官的樣式。

低着頭她看不清臉,清若心裏越發怪異,“擡頭。”

她才發現自己聲音有些啞,沙沙的,聽着便不是尋常時候。

咽口水倒是不疼。

可是聲音啞也壓不住語氣的清冷命令。

蔣太醫都沒思考就直接跟着命令擡了頭。

清若視線定在她臉上,輕蹙眉,半眯着眼蓋住了大半眼神的尖銳。

蔣太醫被這麽注視着無端心慌,手心裏開始冒汗,小心翼翼的開口,“公主方才落水暈厥,天熱公主脈象裏不顯涼氣,只是受到些許驚吓,微臣給公主施了針,公主您現在有何處不适?”

她有些小心翼翼的把話說完,身子躬的弧度更大,額頭就快貼着牆去,“臣再給您請一下脈,可以嗎?”

清若伸出了手,蔣太醫立馬把一邊放着的請脈枕放在她手腕下,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汗才小心的搭在她手腕上。

穆清若出自皇後娘娘,也是現在陛下膝下唯一的公主,上頭哥哥是太子,所以她在宮裏身份地位崇高,從小的日常請安調理太醫院裏都有專門的太醫隊伍再負責,蔣太醫此前從未有機會面過尊顏,只聽過宮裏些許關于鳳兮公主的傳言,鳳兮公主脾性不大好。

這次鳳兮公主來避暑莊她被點随,也因為公主意外落水暈厥她才第一次見到公主尊顏。

公主暈厥時候安安靜靜躺着,面色微白卻越發精致如玉色,因為換了衣服頭發散着,躺在床上猶如一幅仙女圖。

蔣太醫那時還尋思着無怪其在宮中寵愛有佳,宮裏娘娘若是放入四海皆是美人,美的各有韻味,但是今日一晃,哪怕公主閉着眼,往前所見就成了星輝,明月只是鳳兮公主。

只是公主一睜眼,不愧是皇家掌上明珠,這等氣勢,叫人心悸。

蔣太醫這心思只是一晃而過,而後就專心號脈。

她們在裏間,清若擱着手讓蔣太醫請脈,耳邊還有斷斷續續外頭女人的哭聲和男人的安慰聲傳來。

夕瑤和金晨跪在簾外,清若躺着心思轉了轉,喊了一聲,“夕瑤。”

“奴婢在。”

簾外傳來夕瑤的應聲,而後夕瑤起身,撩開了半邊簾,低聲問她,“公主您有何吩咐?”

清若這會心裏卻有些五味雜陳,不管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她現在不僅成了另一個人,還有了這穆清若一生的記憶。

清若轉頭問她,“外頭是何聲音?”

“是何薇安和許公子來向公主請罪。”

蔣太醫這會號完了脈,收了手,“公主暫無大礙了,晚間睡前服一劑安神湯便可。”

清若挑挑眉撐着身子要坐起來,蔣太醫和一邊的夕瑤同時來扶她。

墊了靠枕讓她坐好,清若偏頭看向蔣太醫,“本宮心髒疼,應該是引發了心悸,頭也鎮痛得厲害,可能是磕到腦子了。”

蔣太醫表情呆住一瞬,正在懷疑自己號的脈象,就見鳳兮公主擡眼平平看過來,視線看着她,“蔣太醫知道了嗎?”

蔣太醫低頭,“微臣知道了。”

清若擺擺手,“那蔣太醫開藥去吧。”

命令還跪在地上的金晨,“金晨,伺候蔣太醫開藥。”

“奴婢領命。”

蔣太醫聽着她這麽說,在一邊桌子開藥時也就只能往嚴重的方向去開,重病要重藥,她是公主,不考慮銀錢問題自然是照着藥性好的名貴草藥來。

蔣太醫開完了藥方,雙手捧到床邊來,“公主您請過目。”

蔣太醫自覺自己不是個膽小的人,但是鳳兮公主醒來這一會,她心抖手心出冷汗就一直沒好,自然萬分小心。

清若看不懂藥方,只随意看了看上頭寫的難尋的那幾樣東西,便點點頭靠在床邊。

“本宮怎麽落的水?”

這話問的自然是夕瑤,但是她沒讓退下,蔣太醫也只能在一邊候着。

夕瑤應聲開始陳述,“公主和許公子走在後頭,何薇安走在前頭,公主踩了何薇安的裙角,滑了腳便跌進了水中。”

她現在在的地方是建在洛安城外的避暑山莊,皇家産業她只要征得皇後的同意便可來去自如。

穆清若整顆心都撲在許植允身上,開春皇帝下旨兩人的婚期定下明年春天,她這次來避暑便邀請了不少世家小姐,要邀請許植允未免他尴尬還邀請了其他幾家公子。

何薇安是許植允的表妹,他母親何夫人哥哥家的孩子,九年前夫妻兩去東南上任時遭遇山體滑坡人沒了,何薇安便成了孤女。

何夫人心疼她,就接到府裏養着。

在穆清若的記憶裏,這時候兩個人關系還不錯。

清若在穆清若一生的記憶裏看見的家國大事少之又少,都是她和許植允以及何薇安三人的愛恨情仇,她的愛而不得、求而不得、心有不甘以及由愛生恨。

真是三個人的故事,全是惡心。

這個時間段她哥哥還是太子,整個許家都要哄着她捧着她,何薇安自然沒膽子對她起歹心,事實也如夕瑤所描述那般,是她自己不小心踩了何薇安的裙角落了水。

不過夕瑤沒說的是,她腳滑時慌亂,手忙腳亂間拉住了何薇安的頭發,還扯着何薇安一起落了水。

不過這在夕瑤看來自然沒有提的必要。

清若半靠着身子,準備見一見記憶裏讓穆清若要死要活的男人。

“讓他們進來。”

夕瑤看了眼她的裝束,回來時已經換好了衣服,這會雖在床上,但是外裳都穿着,只是頭發散着。

鳳兮公主愛慕許植允在整個洛安都不是秘密,陛下開春還賜了婚,所以這會夕瑤領命出去叫人。

清若有宮人伺候着回來換洗請太醫,何薇安作為比較無辜的第三人卻不敢這時候離開,一直在外間等着請罪。

兩個人掉落的地方湖水不深,只是鳳兮公主不會水,小時候有不好的記憶怕水,所以才會受到驚訝暈厥。

何薇安被鳳兮扯着頭發一起落水,這會比較狼狽,外面套着一件丫鬟帶着的大披擋住濕掉的裙裳。

一進到內室就雙膝一彎跪下,額頭貼地,方才在外面哭了半響嗓子是啞的,但說出來的話還是能聽清,“請殿下贖罪,臣女知罪。”

前頭進來的是許植允,他喜淺色衣服,身高腿長,長相俊朗,頭發琯起來翩翩君子溫潤如玉,手裏折扇提上的是他自己寫的詞提上的,裏面藏了字,藏了穆清若三字,還藏了鳳兮兩字。

鳳兮愛慕他的容顏,更愛慕他的才華,以及翩翩少年的氣度。

他今歲才19,去年18便中了探花,現下正在禮部領差做事,是有才能有前途又好性情的少年,整個洛安都有他的盛名,未來可期。

見她已經半坐着,臉色上也不顯病容,許植允放松的呼了口氣,“鳳兮,你無事就好。”

到底是內室,他不便走太近,只停在兩三米的位置。

輕聲同她說,“下次要小心些,萬不可再這般冒失,太過危險。”

見過了穆清若記憶裏這人後來的模樣,現下這個樣子好像都不是同一個人。

清若覺得好笑,也學着他輕巧偏溫柔的語氣,“并未無事,蔣太醫說我吓出了心悸的毛病,還有可能被石子磕到腦子了。”

見許植允似緊張似不信的瞪大了眼睛,手上揚扇子的動作都頓住,清若随意揚了揚手,“喏,這是藥方。”

蔣太醫原本想要自己送過去給許植允看方子,卻不想是清若伸手要拿的樣子,趕緊雙手捧到她手心裏。

夕瑤給她掀開被子套上鞋,清若拿着藥方往許植允走去。

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人這時候是否已經對何薇安起了男女之情,不過她也不在意。

她走到許植允面前,發現許植允是真的長得俊朗且很高,少年眸色溫柔,注視着人的時候像是有陽光閃動,是容易讓人癡迷。

許植允有些傻的低頭看藥方,他這時候腦子有些亂,他覺得明明鳳兮看起來挺正常挺好的,那這太醫的藥方又是怎麽回事。

他低頭看藥方,清若繞到他旁邊,緊接着擡手蓄力,準确無誤一手刀砍在許植允後頸上。

許植允是讀書人,身子只是健康,對她毫無防備,身子瞬間就軟了。

清若伸腳輕輕擔了一下省得他腦袋磕下去直接磕死。

收回腳目光看見驚得表情一片空白的何薇安,對她微笑起來,“何薇安謀害公主,夕瑤,拉下去杖斃。”

何薇安猛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跑,金晨站在門口,一手扣着她的脖頸捂住嘴,一手同樣一手刀砍暈。

而後同樣有些茫然的看向清若。

清若方才微笑的表情收斂得一點不剩,見夕瑤傻愣着,話語裏含着冰渣子,“何薇安先推本宮下水,而後又借請罪之名跟着許植允進來,在擊暈許植允之後意圖謀殺本宮,不杖斃是等着本宮下令誅九族嗎?”

夕瑤和金晨一個寒蟬,雙膝着地,“奴婢領命。”

夕瑤叫侍衛進來。

清若已經從地上撿了那張藥方坐回到床上,聲音慢悠悠的,“把許植允拖下去關起來,帶刺客來行刺本宮,好好審問是何居心。”

她點住侍衛長的名字,把枕頭邊她的令牌扔過去,“常存,帶人去搜何薇安的住處,搜到的東西都拿來給本宮過目。另外,差人快馬去禀告父皇,太子殿下,還有母後那。”

她即便不說,她扣給何薇安的罪名可是行刺公主,這種要誅九族的大事自然是要馬上禀告陛下他們的。

清若一點都沒有衆人的恍惚,特別閑适的态度命令衆人,“去問問何薇安的侍女知不知道她為何要行刺本宮。”

她這話交代完,才讓侍衛長帶着人退下。

許植允和何薇安都被侍衛拖下去分別處置,室內只剩下清若、蔣太醫、夕瑤和金晨。

她在方才說出行刺二字時蔣太醫已經跪下,這會還跪着,清若走過去親自扶起她,“想來蔣太醫今日也被這等賊人驚到了,回去好好歇息修養,若有何不妥盡管來找本宮。”

蔣太醫覺得自己額頭上都有汗,也不敢擡頭,就低着頭任由她托着自己的手臂站起來,躬身行禮,“臣遵命,臣告退。”

蔣太醫走後,清若坐在桌邊提起茶壺準備給自己倒水,夕瑤過來接了她手中的茶壺,“公主,奴婢來。”

清若放手,瞧了眼她和金晨,“本宮沒記錯的話,你們兩都是從未央宮出來的?”

金晨已經跪下,夕瑤倒完水也跟着跪下,兩人恭聲回答,“是的。”

清若指尖點了點桌面,“今天是第一次,再有下一次你們就回未央宮去。”

清若說完也沒給兩人叩首表忠心的機會,“退下,本宮要休息。”

夕瑤和金晨只能叩首,“奴婢在外間候着。”

裏間的門被帶上,清若這才起身去拿旁邊梳妝臺上的銅鏡。

穆清若這張臉,像年輕時的她。

這會穆清若才16,倒是她撿了個便宜。

清若只是确認一下長相就把銅鏡放下,并未過多關注。

她不管現在是她成了穆清若這個人也好,還是她現在不過是在莊周夢中。

許植允負了‘她’、何薇安曾辱‘她’,還有記憶裏關于穆清若的死亡。

她都要一筆筆算。

許植允祖父許如山是帝師,許家現在入仕的家門子弟頗多,許植允是嫡長孫,想要弄死他不簡單。

至于何薇安,清若一點顧忌都沒有,反而她要從何薇安的死從許家剝下一層皮來。

清若站在窗邊,負手而立想事。

習慣性的想要撫動手指上的玉戒,一摸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柔嫩光滑。

清若把手擺到身前來看,沒有傷痕,沒有繭子,這雙手柔嫩、白皙,年輕。也沒有那枚象征着大遼權力之巅的玉戒。

這是她曾經想要的人生。

但是第一天,她已經在殺人了。

清若勾唇一笑,想起某人曾經對她說的話,“鳳兮,不是你的身份決定了你一定要走這條路,是你自己的內心。”

是嗎?

鳳兮在後宮、戰場、朝堂征戰四十載。

原先在她面前屹立着的不是以死誠服就是跪地叩首誠服。

唯一的摯友……

清若微擡下巴看向遠方。

新的人生,本宮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