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若禾救下的那一夜, 宋梁成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虛幻飄渺,但他像真經歷過那樣的人生一般,随後幾個月也會偶爾夢到那些片段。
有他一個人的艱辛無助, 有他厭惡的虛僞親人,還有那個從未正果果眼看過他的父親, 以及那個将所有的不幸歸咎到他身上的娘親。比起夢中的富貴榮華、大權在握, 宋梁成對這些記憶更加深刻。
因為他現在仍舊處在這個陰影中, 始終沒能逃脫宋家。
但夢中也不全都是大悲大喜,黑與白的分界線上,有個小姑娘走在正中間的石子小路上, 蹦蹦跳跳朝他跑過來,她明媚的微笑是宋梁成夢中唯一的色彩。
可他沒能護住那個女子。
夢中的他聽信了趙戊的哄騙,将若禾嫁給他做妾。兩人大婚當晚, 趙戊便污蔑他造反, 害他性命的同時, 也逼死了若禾。
每天從夢中醒來,宋梁成都勸自己那只是夢,但那些細致入微的情感,夢境與現實重合的瞬間, 都叫他無法忽視。
于是他格外的珍惜若禾, 亦與翊王慢慢拉開距離。
本以為那只是個帶有警示性的夢, 沒想到趙戊在他面前說出了同夢裏一模一樣的話。
“那丫鬟賤民出身,就算嫁個富戶都算高攀, 何不嫁給我做個侍妾, 日後有了孩子,也能掙得一個名分,飛上枝頭。”連誘騙他的理由都一模一樣。
只是這一次, 他不會再松口。
一子落定,蕭骁驚呼出聲,“白子贏!險勝。”說到最後二字時不由得放低了聲音。
三人關系不差,但很少在一起。多是宋梁成與趙戊在一起議事,而蕭骁與宋梁成一起馳騁疆場,恩仇快意,從不過多談及朝廷事務。
蕭骁心思單純,但看這兩人之間你來我往的氣勢,也能察覺出兩人在暗鬥。
為了一個丫鬟?
宋梁成勝了趙戊一子,也給出了他的回答:“若禾是我院裏的人,她的名分我來給,不敢勞煩殿下。”
此言一出,趙戊臉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反問他,“你就為了那個丫鬟?”
“不僅僅是因為她。”宋梁成低下頭恭敬道,“今日是家中大哥哥的生辰,希望殿下賞光,移步宴客廳。”
話頭戛然而止。
無需多言,趙戊已經讀出了宋梁成話中的意思,這是要與他分道揚镳了。
言之于此,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趙戊起身,扔了一句“不識擡舉”,便轉身離開,庭外陪侍的護衛也跟着去了宴客廳的方向。亭中只留下宋梁成與蕭骁。
不參政事的蕭骁對兩人的突然分裂十分不解,“三哥,你同翊王關系不是挺好嗎,怎麽突然就……”
“翊王是個聰明人,既然彼此都看透了,便不需要再裝了。”
将其子黑白分開收起來,宋梁成起身。
蕭骁跟在他身後走去,“也是奇怪,好好下着棋,翊王說什麽要娶那個小丫鬟。”
“他是借着由頭來試探我。”
聽完他的話,蕭骁不淡定了,“知道他在試探你,你還那麽回答讓他下不來臺,三哥啊,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寸步不讓了。”
宋梁成頓了頓,一字一句道。
“關于丫頭的事,我一個字都不能讓。”
——
過了正午時分,宴席即将開始。
不再有新的客人前來,若禾也回到了院子裏,走到一半時,在路上看到了宋蘭。
躲在花叢邊,踮着腳看她緩步走過,優雅美麗,不愧是大家閨秀。
宋蘭從後院走過來,應當是從老太太那裏過來的,老太太身子骨不大好,這樣熱鬧的場合也不喜歡出席,宋蘭孝順又明事理,自然要去看自家奶奶。
四周無人,若禾偷偷靠過去,想找個機會同她套近乎。
自己的目标是做內院管家,宋梁成如今全然不理府中事務,他不做,若禾便要幫他做。若是能夠搭上宋蘭這條線,也不失為一個機會,畢竟不同于國公府裏的其他主子,她巴結宋蘭,至少宋梁成不會因此生氣。
全神專注在宋蘭身上,沒發現自己背後也走來了一個人。
“若禾姐姐,你幹什麽呢?”
小七兩手端着兩個拖盤的果子點心從前院過來,看到若禾踮着腳尖躲在花叢後在偷看誰,便好奇地湊過來。
看到是小七,若禾嘆氣道:“吓死我了,你怎麽過來了?”
小七憨笑道:“廚房那裏叫我去幫忙,我便給大師傅打下手,他們讓我把這些果子點心擺到桌上。”她笑得滿面春風,想來是在廚房偷吃了不少好東西。
都長了吃心眼,可以相互理解。
若禾催她去幫忙,自己從小七的手上拿了一托盤的點心下來,“我幫你送幾份,你去忙吧。”
送走小七,若禾跟着宋蘭的腳步來到了正廳,裏頭正位上坐着餘大娘子,若禾低頭進門,将點心挨個擺到客人們手邊,而後便退了出去。
本想在宋蘭面前露個臉,不想餘大娘子也在,她只能避開。
剛走出門便聽到宋蘭的聲音在門內響起。
“母親,那丫鬟是府裏新來的嗎?我怎麽沒見過。”
聲音清淡溫柔,就像她的為人一般,溫和寧靜,同她的母親餘氏大相徑庭,應該比較像她的父親。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提及到了自己,若禾的腳步就定在了原地。偷偷的站在門外,裝成淨檀院的丫鬟,在這兒偷聽。
屋裏除了餘大娘子,還有其他各家的大娘子,大夫人,不乏有人對宋蘭連連稱贊,“二姑娘真是善心,嫁出去那麽久還能注意到國公府裏新來的丫鬟。”
餘大娘子笑道:“蘭兒呀就是好心眼,不過一個下人,有什麽可注意的。”
宋蘭微笑着回應。
只是目光還是注意到,其他的娘子手邊擺的都是點心和果子,唯有她手邊是一盤松子。
難道是巧合?一個新來的丫鬟怎麽會知道她不喜歡甜食,只喜歡吃些松子呢。
屋裏依舊談論的熱鬧,只是關于若禾的話題沒有再進行下去。
偷聽半天,也沒再聽見宋蘭的聲音。
若禾帶着托盤離開,正巧能借着送托盤的機會去廚房讨些吃的。
等她從廚房再出來的時候,宴席已經接近尾聲。
幾個屋裏是大娘子老夫人們在聊天,前院則是主君郎君們在商讨正事。沒什麽需要若禾幫忙的,她便走去了後院。
今天一天都沒看到宋梁成。
現下一個人走在路上,怎麽感覺,有點想他……
他生的那麽好看,家世又好,雖然是庶子,但努力上進,搏出了自己的天地。有這樣好的一個男子對她表白,真是她三生有幸。
暗自感慨之餘,不由得堅定了自己的選擇——就算只是為了宋梁成,她也絕不能喜歡上他。
前途要緊,不能為感情誤事。
秋高氣爽,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前面不遠便是荷花池。
秋季,荷花都已經落罷,只有成熟的蓮蓬仍舊立在水面上。水上倒映着秋日的暖陽泛着白光,水下是紅色的錦鯉游動,寓意吉祥。
還未走近荷花池,便看到池上小橋,有四五個人圍在一起,原來是兩個姑娘在吵架,而她們的丫鬟也不拉着,反而在一旁幫着主子們吵。
隔着不遠,是宋府的幾個丫鬟在隔岸觀火。
若禾走近一些,看到吵架的兩位正主兒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白湘湘和府裏的四姑娘宋煙。
突然明白了兩個人為什麽吵架。
這兩個都是驕縱的主兒,從小被錦衣玉食寵愛着長起來的,難免脾氣大些。
兩人吵架的內容,倒是有趣。
白湘湘:“你竟如此堂而皇之的敢說三哥哥的壞話!”
“什麽三哥哥,你一個外姓白氏,也敢跟我們宋家攀親帶故。”
“宋煙!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與其在這兒出言貶低三哥哥,還不如睜大你那雙瞎了一半的眼睛,好好看看你一門心思喜歡的沈節是個什麽東西!”
提到沈節,宋煙立刻紅了臉,羞憤不已,“白湘湘你給我過來,看我不打死你!”
宋煙喊着撲上去。兩幫人撕扯了一會兒,白湘湘雖然箭術不精,但好歹也是會騎馬夜獵的姑娘,輕輕松松就擒住了宋煙。
本以為鬧劇到這兒就結束了,沒想到宋煙嘴上依舊不饒,不但出言侮辱宋梁成的庶子身份,還連帶着白湘湘一起罵。這可是将脾氣大的白湘湘給激怒了,一個翻身就将宋煙推到了荷花池裏。
一個大活人掉進去,水面上激起了不小的浪花。
姑娘掉進了池子裏,四下的丫鬟們都慌了神,這荷花池可是前幾年才翻新過,裏頭深的很,底下又都是淤泥,不會游泳的跳進去可就送命了。
解了這口惡氣,白湘湘得意地“哼”了一聲,帶着丫鬟走了,丢下無助的宋府丫鬟望着水裏撲騰的宋煙慌慌張張。
若禾猶豫了一會兒。
她是會水的,小的時候好像被水淹過一次,差點丢了小命,于是娘親教會了她游泳。
雖然宋煙這人确實可氣,說話難聽,心眼又蔫兒壞,但今天是府裏的好日子,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鬧出人命來。
上手脫了外衫和鞋襪扔到樹下,助跑兩步,撲通一聲跳進了河裏。
荷花池這邊鬧出了動靜,驚動了餘大娘子這邊。
宋蘭與這些大娘子們陪聊了許久,也覺得乏了,便同母親說:“母親不要擔心,許是姑娘們在玩鬧,我去看看吧。”
待她一路走來,遠遠的便看見兩個濕漉漉的女子坐在池邊的草地上。
一個被衆多丫鬟圍着噓寒問暖,又是輕拍後背,又是拿來了毛巾擦水,用茶水漱口,另一個則無人問津,安安靜靜的坐在草地上擰自己裙子上的水。
走近一看,那形單影只的丫鬟,不就是端給她松子的那個嗎?
宋蘭不急着上前,差遣貼身侍女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問過一圈後,侍女回來,回道:“方才是四姑娘與白家的姑娘在橋上話不投機就打鬧起來,然後白家姑娘失手把四姑娘給推下去了,是那個小丫鬟跳進池子裏将四姑娘救上來的。”
知曉事情的經過,宋蘭不急着評定誰是誰非,反倒對那個小丫鬟很感興趣。
聽說這小丫鬟是宋梁成身邊的人,宋蘭還以為她也同三弟一般是個冷透了的冰塊,沒想到竟是個熱心腸的。
國公府始終對宋梁成有虧欠。
過去的事,宋梁成在送府中受過的委屈,就算母親閉口不提,就算大哥大嫂無能為力,宋蘭卻是對宋梁成有憐惜的,也在盡力彌補。
一開始她年幼無知,聽了母親和馮小娘對宋梁成的評價,自己也以為宋梁成是個硬心腸的壞孩子,直到出嫁後,聽到夫君對宋梁成的中肯評價,親眼看到宋梁成幫扶自己的夫君,宋蘭才知道宋梁成是個愛憎分明的。
這兩年,宋蘭一直想找機會彌補與宋梁成之間的缺口,只是兩人生活上并無過多交集,無從下手。
直到如今,叫她碰上這個小丫鬟。
能在宋梁成身邊做大丫鬟,一定是他的心腹,說不定能幫忙緩和她與宋梁成之間關系。
抱着這樣的目的,宋蘭走上前去。
看到是二姐姐來了,宋煙立馬委屈的哭了起來,“二姐姐,你要為我做主啊,白家那個死丫頭竟然推我下水,要害我的性命!我一定要将她告到開封府衙去!”
宋蘭不聽她的一面之詞,“剛才發生的事我都聽說了,确實是妹妹說話太毒侮辱了人家,也怪不得人家氣急推你下水。”
“那我差點淹死這罪就白受了嗎!”
聲音大也不代表有理,宋蘭站在她面前,顯出嫡女的威嚴,“是你出言挑釁在先,真的告到開封府衙,也是都有過錯各打五十大板,何況妹妹你不還在這兒生龍活虎的嗎,也不見你感謝一下救你上來的人。”
聞言,宋煙暗自翻了個白眼,不是說她與白湘湘嗎,怎麽又扯到那丫鬟身上了。
從白湘湘那兒受的憋屈氣沒處撒,宋煙便刻薄道:“她一個下人,救我是應該的,要我謝她,那是擡舉她,只怕折了她的壽呢。”
起身甩甩衣裳,宋煙轉身回去自己院裏換衣裳。
閑雜人等都跟着宋煙走了,聽雨閣的馮玉蓮雖是妾,但名下依舊有很多的田産,自然也養得起忠心的丫鬟。
四周不再吵鬧,宋蘭走上前去,想要看清這小丫鬟的廬山真面目。
走近她幾步,目光便被少女後背吸引,因為跳下水救人,她沒有穿外衫,手臂和頸後小片後背上都暴露在陽光中。而她後頸右側的一塊暗粉色胎記,讓宋蘭陷入了沉思。
這胎記……好眼熟。
在什麽地方見過。
腦海裏突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是兒時的兩個孩子泡澡時的戲語。
“小表妹,你的後背上有胎記,是粉色的呀。”
“娘親說那是我的花花,好看嗎?”
“好看!”
事情過于震驚,宋蘭忍不住擡手捂住了嘴巴。怎麽會!
身上的水太多,擰也擰不幹,若禾只能穿上鞋襪回庭霜院換衣裳去。
站起身才發現,三步之外站着宋蘭,正瞪大了一雙眼睛看着她……難道是驚訝她見義勇為?還是在驚訝她這張新面孔呢?
宋蘭已經無法表達心中的驚訝,方才她還覺得不可能,但小丫鬟回過頭來後,那張精致粉嫩的小臉,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同小團子一模一樣。
她就是失蹤了九年的江家獨女。
是宋家的小表妹!
心中又是驚訝又是激動,宋蘭都說不出話來了。想了想,還是決定同奶奶商議商議。小表妹失蹤多年為何出現在這裏,為何對宋家的親人沒有一點印象,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一切都是謎。現在說出來,她也不一定會接受自己的身份。
做好打算,宋蘭對她露出微笑,“你叫什麽名字?”
若禾并不在意被宋煙那樣的人反咬一口,反倒驚喜于同二姑娘搭上了話,躬身行禮,回道:“奴婢名為若禾。”
宋蘭點點頭,是了,連名字裏都帶個“若”字,這就是她的小表妹呀。
——
簡單同宋蘭聊了兩句,若禾回去換了衣裳。今天還沒見到宋梁成,她心裏總不是滋味,生怕他又是跟翊王在一起,便出門尋他。
院裏人挺多,若禾走路的時候不像別的丫環一樣低頭躬身,而是端正着走,如此與衆不同,很快引得了有心人的注意。
走到倉庫前的巷子時,眼前沒有人,身後到船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姑娘留步!”
這是沈節的聲音,若禾停下了步子。
眼下這境況倒是與前世有些相像,若禾轉過頭看着身着天藍色的沈節走過來,臉上是讀書人知廉恥的羞怯。
猜想到他要做什麽,若禾還是按照規矩給他行禮,“給公子請安。”
“不不。”沈節連連擺手,看着那張柔美的臉,他的心都止不住的亂跳,若不趁着今日表白心意,日後便沒機會了。
猶豫片刻,沈節輕咳兩聲,鄭重道:“今日初見,沈某……對姑娘一見鐘情,不知是否有這個福分,請姑娘一同賞一場冬雪。”
啊?
這麽直接嗎?
雖然知道他是來示好,但沒想到發展這麽快,一上來就表白,他是有多心急。
若禾有些驚愕,支吾道:“承蒙公子厚愛,只是奴婢是宋府的仆人,實在不敢輕易對公子做下承諾。”出府同游這種事對她來說好比天方夜譚,加之現在對這人也沒什麽過多的感情,就婉言拒絕了他。
回想起方才白湘湘與宋煙吵架的對話,知道宋煙是喜歡沈節的,那她還是同沈節保持距離的好。
轉身欲走,沈節身後的小路上突然沖上來一個老婦人,氣勢洶洶。
若禾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老婦人抓住手腕,臉上也挨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又聽那老婦人不依不饒,“你這小賤人,怎的是這高門深院呆久了,抓住個男子就要勾搭,真是該抓去浸豬籠!”罵人的本事比宋煙還要高上幾十年的功力。
這沈母方才還是慈祥和藹,到了這無人的地方便顯露了本性。
沈節是個什麽品性,沈母比誰都清楚,發現兒子不見了,第一時間出來尋找,看到兒子同那丫鬟站在一起,自然猜到大概,卻不能因此事壞了兒子的名聲,于是将髒水都潑到若禾身上。
“您誤會了,是沈公子叫住了我。”若禾有些生氣,連自稱都不改了。
聽到丫鬟出言解釋,沈母依舊出口成髒,辱罵若禾,還出手打她撓她。一旁的沈節看着母親撕扯若禾,不但不出言勸阻,竟然還後退了兩步,生怕自己被誤傷。
母子兩個來唱雙簧嗎?
這般欺負人,若禾實在忍受不了,一把推開胡攪蠻纏的沈母,抓住她亂撓的手,擡手給了她一巴掌。
她這一輩子都沒這麽生氣過,下手的力氣也大,自己的手都麻了。
沈母單手捂着臉,震驚之餘又開口罵人,實在難聽,若禾也不管自己會受什麽處罰,擡手又給了她一巴掌。
這下兩邊臉打的勻實了。
若禾将她推開,自己退到安全距離外。
“夫人,若我有錯,我自然會道歉,但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還出言辱罵,同市井潑婦一般,實在沒有大娘子的風範。”
見兩人分開,沈節向前挪了兩步,輕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小聲道:“母親,都是誤會,算了。”
“什麽算了!”沈母高聲道:“你想讓這丫鬟毀了你在外的名聲嗎!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浪蹄子,也敢同我兒子搭話,你今日出手打了我,我明天便讓你橫死在公堂之上!”
三人對峙,誰都不能先離開。
成了僵局。
巷子外傳來腳步聲,依稀能聽見沈家的仆人小聲勸阻,還有男人冷冰冰的一句“滾”。
宋梁成走進巷子,看見丫頭紅腫的臉,還有那雙浸潤了秋雨的眸子,心中的怒氣便壓制不住,低聲道:“誰敢動她?”
作者有話要說: 若禾:完了,我打人了,要被送上公堂了
宋梁成:有我在,怕什麽。
——很有存在感的分割線——
本來想發個抽獎,但是放在那裏不好看,所以還是由我來手動給大家發吧。
——27章留評(截止8.16,0點)
可得作者同志點擊鼠标送出的紅包一份,贈禮是2020下半年好運滾滾來,不來試試嗎?(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