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基地裏住着一只奇怪的鬼怪,他不怕陽光,偶爾從毒圈進入安全區換換心情。
別的鬼怪都很不理解他這個喜好,在毒圈裏生活多麽自在,非要跑去接觸致命的太陽。
鬼怪們知道安全區裏曾經住着一個人,他看守大門,但是最近那兒似乎空缺了,安全區範圍越縮越小。
前幾天,愛好奇怪的鬼怪又從毒圈跑進了安全區,陽光讓他虛弱,但綠色的環境讓他心情愉悅,他還看到了兩個小小的幼崽,有一個給他非常特別的感覺,導致這兩天他總想過去晃晃。
“要去安全區逛逛嗎。”瘴氣籠罩的森林,世界都是灰蒙蒙一片,乍一看,還以為是古舊的黑白照片。
寂靜的森林,陽光都無法穿透過來,清澈的溪水路過這裏,立馬變得渾濁,很難想象這個地方會有什麽大變革。
鬼怪們密密麻麻的漂浮在空氣裏,像水母一樣,無波無瀾。
“不去。”
“不去。”
空氣裏飄蕩這同一個字符,像是無數臺複讀機在反複吟唱。
好吧,也不能指望這群死板的同類能有什麽新穎的回答了。如果真回複了其他的字符,他都會懷疑是不是有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這裏沒有鮮花,沒有綠葉,沒有好看的顏色,他知道,所有的鬼怪都向往着外面,但是那不是屬于他們的地盤。許多年前,他們也是生活在那美好的地方。
被同類貼上奇怪标簽的鬼怪再次蹲在了毒圈與安全區的交彙處,他看着清澈的溪水被染成污濁,看着綠草逐漸枯萎,就像往常,波瀾不驚的日常。
突然,眼前出現了不一樣的景色。
背着書包的小人出停在他面前,鬼怪認得她,前幾天出現在安全區裏的特別的小崽子。
“吼。”搞麽子,打擾我數水花。
即使想要再見到她,但腦子管不住嘴,立馬吼了出來,說完這句,鬼怪就自閉了,他往後退了點,希望月茜不像上次那樣讨厭他。
這裏已經脫離了安全區範圍,被灰色迷霧覆蓋,比起前幾天,迷霧的範圍要更擴大許多。
岳溪在溪水邊朝着迷霧扔石頭來鍛煉術法,清澈的氣從全身彙聚到手掌,最後附在石頭上,像是破魔劍砸進黑暗,驅趕了一部分灰霧。
月茜在原地呆的無聊了,便仗着自己周圍沒有灰霧靠近,走進了毒區。
見到鬼怪先生,月茜沒有像上次那樣大動武力。
鬼怪對于她而言并不是敵人,除非某一方率先發起了進攻,否者二人狀态将是平行的。
月茜慢吞吞說:“哦,上次的鬼怪先生,你還好嗎,這裏有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帶茜茜去看看。”
“唔吼。”啥,說鬼話,我聽不懂。
系統這次給月茜下載了強大的語言翻譯機,由于她現在的身份是混沌狀态,默認給她翻譯了鬼怪的語言。
月茜聽懂了鬼怪先生的的話,她想了想,學着鬼怪剛才的音調:“吼。”
音調稍微跑偏,變成了另一個意思,在鬼怪的語言系統裏,是髒話。
“嘿吼。”瓜娃子,挑釁我?
鬼怪內心受傷,從地上飄起,瞬間有五個月茜那麽高,月茜仰着頭,嘴張得老大,随即激烈的鼓掌:“鬼怪先生,好棒。”
雖然能夠聽懂鬼怪的話,但是用起來還是不熟練,為了防止月茜再現學現賣,挑釁到眼前這個吃人的鬼,系統兢兢業業的把月茜的語言選項換成了鬼怪的,免得鬼怪一怒之下把月茜給吞了。
這句話被翻譯成‘鬼話’,鬼怪先生聽懂了,他還是頭一次被人誇贊,還是他在意的對象,于是飄飄然再次升高了不少。
“挺有眼光的。”鬼怪先生高興的在天空打了個轉,飄到月茜面前,他沒有忘記迷霧會吸收其他生物的生命,讓美好的東西凋零,他說:“瓜娃子,跑這裏來幹啥,我送你回去。”
月茜從書包裏拿出賄賂他的零食:“這個零食很好吃的,給你嘗嘗。”
鬼怪先生的黑霧幻化出細細的觸手,只有筷子那麽粗,他伸出三根手指頭,不碰到月茜的情況下,慢吞吞靠近,随後猛地從月茜手裏抽出零食,塞進黑霧裏。
鬼怪沒有嘴巴,黑霧就是他的身體,裏面可以消化很多東西,但是誰也不知道是什麽原理。
見鬼怪收了零食,月茜眼睛撲閃撲閃的說:“既然收了我的賄賂,鬼怪先生就要幫我做事啦。”
“啥?”鬼怪愣住了,他拒絕道:“一袋零食就要把我收服?那可不行,我是不會失去自由的。”
“不,不不,我不想收服你,做個自由野生小怪挺好的。”月茜說,“我想飛飛,像你剛才那樣,帶我飛吧。”
一眼望去,這裏什麽也沒有,怪石嶙峋,枯木彎折,她現在就對飛有興趣。那樣的角度肯定很有趣吧。
鬼怪踟蹰:“會傷到你……的”
他話說一半,行動力高的月茜已經扒住了他的身體,原本應該無質感的黑霧被她拉在手裏當繩子,三兩下就爬到了他腦袋出。
鬼怪的腦袋圓圓的,正面有兩個黃橙橙的圓孔,那是眼睛,也許還要加上小小的嘴巴,那是裝飾用的。
陡然被人抱住,鬼怪先生慌了,飄都飄不穩了,一頭栽倒在地上,四周灰霧朝外翻湧:“鬼怪先生?”
鬼怪看到了水面反射的自己,坐在他身上的女孩正稀奇的拉扯他的黑霧,擺在手裏揉搓,就是沒有下去的意思。
他抹了把臉,從地上飄起,背着月茜升高,左晃晃,又晃晃,像是喝醉了酒。但是不妨礙月茜的樂趣,她靈活的抓着黑霧,指揮着鬼怪前進。
在漫天的灰林裏,綠色的安全區是如此的顯眼。
在努力練習術法扔石頭的岳溪看到了天上飄着的鬼怪,他還在思考怎麽辦的時候,見到了鬼先生身後的月茜。
岳溪登時從緊張狀态恢複正常。
月茜真的是太厲害了,連鬼怪都能收服。他跳着喊道:“這裏!”
鬼怪先生很迷惑,這個小子昨天那麽好吃,今天怎麽就聞起來那麽難吃了。
月茜也揮了揮手,情緒高漲:“鬼怪先生,我們下去吧。”
本來抗拒的鬼怪在帶着月茜飄了一會兒後,覺得這樣還不錯,陡然聽到月茜想要下去,不樂意了。
當即,鬼怪先生就朝着與安全區相反的地方飄走。
“鬼怪先生,你走錯方向了。”月茜說。
鬼怪先生做了虧心事,不敢跟月茜說話,他昂着腦袋,假裝自己沒錯,毅然帶着月茜深入腹地。
數也數不清的鬼怪飄蕩在半空,見到月茜,一雙雙黃橙橙的眼睛齊齊注視着她,緘默無聲。
系統只覺得像走在刀刃上,稍不留神下邊就是萬丈深淵。茜茜寶寶快點折回去啊!你跑進去那是連渣都不剩的!
鬼怪先生嗷了兩嗓子:“我回來了,還帶了新人。”
他小心翼翼的降落,見月茜沒有什麽不良反應,放下心來。
月茜探出腦袋,和一群一模一樣的鬼怪先生打招呼:“你們好,我叫月茜。”
如同水滴進油鍋裏,瞬間沸騰起來。
“人類?”
“活的?”
“會說我們的話?”
“不是人類吧。”
“那就是我們的小崽子。”
鬼怪都是自然形成,誕生就是現在這千篇一律的模樣。人類在他們印象裏是好吃的食物,不會說他們的語言,長得都醜,而且根本抵禦不了他們身上的灰霧,弱的跟樹葉一樣。
但是眼前的小崽子身上仿佛在發光,還會說他們的語言,有着同他們一樣‘平靜’的氣息。
隔得近的鬼怪朝奇怪的鬼怪先生發來問候,有學有樣幻化出黑色的細爪子遞給月茜。
呼嚕呼嚕,呼嚕呼嚕。
死水般的毒區活躍起來,試圖做出改變來吸引月茜的注意。
白白軟軟的肉肉多麽可愛,清澈的如黑葡萄的眼睛多麽迷鬼,她視線投過來的時候,一大片鬼怪臉上泛起了蜜汁紅色,暈乎乎的找不着北。
鬼怪先生這才意識到并不是同類無趣,而是因為他們面對的對象不同。
此舉簡直涼透了鬼怪先生的心,他看透了他的同類,憤憤地把月茜護在懷裏,隔絕了其他鬼怪的視線。
“我帶來的,你們不許看。”鬼怪先生說,“瓜娃子是我的。”
林子安靜下來,一個平常老實木楞不愛說話的鬼怪悄悄地掀起鬼怪先生的黑霧,月茜笑得燦爛:“你好啊。”
嗚呼。
老實鬼倒地不起。
鬼怪先生極為嫌棄這群同類,早知道就不把月茜帶老巢了。這麽明亮的光,為什麽要放在這死氣沉沉的地放,外面花花世界才是她的歸宿。
不止他一個鬼這麽想,其他鬼怪也是這種想法,有一只鬼怪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從安全區折了一朵黃色小花護在手裏,漂洋過海遞到月茜跟前。
“給,給你。”希望你喜歡。
月茜受寵若驚,她知道這裏寸草不生,一朵明亮的黃色小花在這裏就跟她一樣格格不入,為了送給她小花,肯定花了不少苦心。
她翻開書包,包裏塞滿了東西,但她不知道他喜歡什麽,挑挑揀揀拿出一支用了一半的鉛筆遞給他:“謝謝你。”
送禮物的鬼怪呆呆的握住筆,高興的一時無法反應,他拿了月茜的筆,被一群鬼怪另眼相待,紛紛接力把他遞到了圈外,就差丢到安全區去了。
年齡最大的鬼怪走過來,他欣慰的慈祥的看着月茜,撫摸她的腦袋:“喜歡花嗎。
“喜歡的話,都給你。”
你看,圈外的世界漂不漂亮,我們打下來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