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将軍的事,今後……本宮定不常在将軍面前出現,将軍看不到本宮,慢慢的,就不難受了……也不喜歡了……”她說起來,險些抽泣起來。
說起來,她也是看不到璟讕,也就不那麽難受了,就慢慢挺過了一個又一個黑夜。
看不到,便無念想了。
“不是的,曜靈,到底怎麽了?方将軍同你說了什麽麽?”風離胥提着心問。
祁盞疑惑:“玄劍哥哥?他什麽也沒同本宮說過。是本宮自作主張,問了淺墨姐姐遙遙的事。将軍,對不起……”她哽咽一下。
風離胥大驚。
“對不起啊,将軍……本宮從不知将軍的事。原來将軍的妹妹……是我們害死的……”祁盞輕聲道。
“對不起啊……本宮常自诩諒天下疾苦,卻無聲害死過人……讓将軍悲痛數年,是本宮的錯……
今後本宮不會在将軍面前了,将軍會慢慢淡了對本宮的喜歡,沒事,慢慢來吧……誰也不能喜歡上害死妹妹的兇手吧……”
風離胥輕捶了下門,轉身倏夐。
這讓滿院子的丫鬟吓了一跳。
“殿下,将軍走了……”穗兒進來拍拍門。
祁盞開門,“沒事……”
“将軍這樣可不像沒事——”穗兒犟鼻。
沉香苑中正焚香驅蟲。
“淺墨——淺墨——”
風離胥高喊。
張淺墨本坐在屋內繡花,聽風離胥喚,忙放手頭活。
“阿胥,你這時候來作甚?”張淺墨看他氣勢洶洶,不知所雲。
二話不說,風離胥一把抓住張淺墨的手腕,“你跟曜靈胡說什麽呢?”
“什麽?”張淺墨疑惑。“我同殿下?我胡說什麽了?”
“你憑什麽把遙遙的事告訴她?”風離胥怒喝。張淺墨渾身止不住一顫,“我,我沒主動說啊,是婆母逮着殿下一口一個「遙遙」,殿下自然心生疑惑,她同我講公爹跟她講過遙遙的事,便問了起來,她是公主,我怎能拒絕說謊呢……”
猛放開張淺墨,風離胥指着她道:“這件事你憑什麽這麽輕易說出去?且不說都已過了二十幾年,你說出來,難道不是要我跟曜靈之間起龃龉麽?”
“阿胥,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的?”張淺墨從驚詫到冷笑。
“你怕不是瘋了吧?當年你恨得咬牙,說要殺幹淨王公貴族,不是麽?如今你是朝廷一品大将,得了天家貴婿的位子,倒忘了當年的出身了?”
風離胥轉身別過臉。
張淺墨挺着肚子追上去:“還真是一朝龍在天,瞧不上自己之前的出身了?連說一句都不行了?”
“你明明知道我在乎的不是這個!”風離胥低吼。
猛推風離胥一下,張淺墨也怒了。“那你就能忘了遙遙是怎麽死的麽?你不讓提,就能說從未發生過麽?阿胥你看着我——我們到底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從最為低賤,最為貧苦的地方出來的,你口口聲聲大罵官家皇室,視人如草芥的霸氣哪裏去了?如今這般畏首畏尾的,連遙遙的死都不能提,你對得起誰?”
吼完了,張淺墨因懷有身孕,險些沒站穩。
風離胥定在原地,一眼瞪去,張淺墨吓得手一抖。
“我不提遙遙的死,是我知道,人死不能複生。你一遍一遍提醒,她因什麽而死,不就是在故意做給曜靈看麽?你不就是想要曜靈心懷愧疚麽?”風離胥質問。
張淺墨大笑:“哈哈哈,你終于承認了——你就是害怕曜靈公主會心懷愧疚,她心中越愧疚,就越不願搭理你,你不想這樣。
你喜歡她——你當初說娶她回來就是為了報複,就是為了洩憤,挾公主以制太子都是放屁——”
他親口同張淺墨說的,不會喜歡祁盞這種只會哭哭啼啼的膽小姑娘。他都喜歡自己這種有膽氣有魄力的;
“對,我就是喜歡她。她比你好千倍萬倍,比這宅子裏的人都好千倍萬倍——”風離胥喝道。
“呵呵呵……”張淺墨一串嘲諷笑。她輕蔑看他,“是麽?你真敢說出口啊……你不想讓曜靈公主心生愧疚,就能瞞着她遙遙的事,那你猜,她若是知道皇後娘娘的死是怎麽回事,還能原諒你麽?”
風離胥目眦盡裂,緩緩道:“張淺墨,你威脅我?”這話徹底令他一聲霹靂,打得他不知所措。
“不是喜歡她麽?休要說她會不會喜歡你,就單憑皇後娘娘的事,殺了你也不為過!阿胥,擺清自己的位子吧,你此生都不是什麽鳳凰命,你單靠着自己拼到了這個份兒上的!你配不上她的。”張淺墨平日溫和善良的面貌全無,盡是刻薄尖酸。
轉身欲走,張淺墨高聲道:“你到底是喜歡了她……你對得起遙遙麽?”
“啪。”
一耳光不輕不重甩在了張淺墨臉上。
風離胥滿是戾氣瞪着她,“你最好求求她別哭,不然我跟你沒完。”
說罷,他逸足而去。
“啊……”張淺墨痛苦倒下,“阿胥……阿胥……你別走……”
落霄洲中剛點上燈,風離胥又來了。
“都退下——”他喝道。
迫于他是一家主君,衆人只能退下。
祁盞連忙起身往後門跑,風離胥一把抓住她。
“曜靈……你別動……你聽我說……”風離胥緊摟着祁盞,她在自己懷中窘迫不安,直勾得他邪火沖胸口。
“将軍……本宮今日已經說清了,還請将軍,回去睡吧……”祁盞嗫嚅。
風離胥緩緩放開她,“我不怪你。我沒法怪你的,我太喜歡你了……曜靈……”
祁盞雙頰桃紅,懵懂望他。
“我……是怪過你們。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太子殿下的那一句,我沒有妹妹,不懂得他的感情。我的妹妹,被奪去了……但我無法怪罪你,我單單無法怪罪你。”風離胥垂頭道。
祁盞道:“你該怪本宮的。你該怪父王,母後和哥哥的。我們都是兇手……”
“但我……對你動心已蓋過了恨。”風離胥握住她的手。
輕嘆口氣,祁盞問道:“那當年,你賣給了地主家做工,是誰幫你贖身的?”
風離胥看着她眼眸:“我殺了他。一把殺牛的刀,直接刺進他的胸膛。張河與我放火燒了他家。”
他實話實說,祁盞眼中添了幾分心疼。“對不起……”
“曜靈,求你別再這般自責了。我從未想過要你自責的。曜靈,我早就想說了,你就跳脫出你哥哥這一層,我們就不提其他,只當我們各自相識成麽?”風離胥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對惹她不悅。
祁盞垂淚。“可是……”
“別哭……”這下風離胥到底手忙腳亂了起來。
“我無法跳脫出哥哥這一層,也無法對着将軍當何事也沒發生啊……這中間橫着人命吶……”祁盞哭道:“對不起,對不起……”
捧起她的淚臉就吻了下去。
頭次風離胥快要心痗。
他喜歡祁盞。連哭哭啼啼也喜歡得不行。
“将軍!”祁盞猛地被抱起,吓得摟緊風離胥的脖頸。
“別躲着我。”風離胥把她放貴妃榻上,輕解帶。祁盞按住他的手,“本宮永遠都站哥哥這邊。”
風離胥吻了一下她的唇角。“我不求你待我如何。別逃開,多看我一眼就好……”其他他不敢奢望。
“只是我求你,別讓我原諒太子。我能拼命說服自己遙遙的死不關你事……對太子殿下,卻還無法寬容到愛屋及烏。”他眼圈紅了。
出生如此,他頭次打心底卑微得能低入堨下。
不自主伸手碰了他的臉,他目如混入雜世,一眼盡是觸不可及。
璟讕眼中……又清又亮,總帶笑意……柔軟溫暖……
“不……”祁盞心擰着痛,風離胥吻住她,不由她拒絕。
“阿胥……阿胥,淺墨要生了……”一棠拍門道。
“滾!誰敢再來說一句休怪我不留情面!”風離胥緊緊抱着祁盞,附在她耳畔安撫,“無礙的……無礙的……”
祁盞被他抱着,臉貼在他懷中,嘴角泛起了絲嗤笑。
沉香苑中張淺墨疼得痛不欲生,“大哥……阿胥在哪裏……”
張河握住她的手,黑臉一言不發。
離了将軍府回宮後,璟讕只覺如此諷刺可笑。
愛風離胥的女人正命懸一線地給他生孩子,風離胥卻跟自己愛的女人在另一邊雲雨酣暢。
從路上便覺祁盞有心事,一路跟着她偷進了将軍府,原是她心疼了別人。
既是他想的,又甚是通體難受,怎麽都不對。
“璟讕……”公孫不冥到了。“璟讕,你做什麽呢?”
璟讕道:“沒什麽,正要睡了。”他起身,面容溫柔,給公孫不冥讓座。
公孫不冥坐下,吃他斟的茶,“唔。這個味道倒是有幾分好,像是之前我在南方喝的。”
“啊?我就是把宮裏的好茶跟外面的賤茶摻和一起泡了,你若喜歡,我明日給東宮送些去。”璟讕道。
公孫不冥放下茶盞,“我直接就來吃你的了呗。”
“那也成。”璟讕一笑。公孫不冥道:“我都把正事忘了,方才聽宮外面人來報,将軍府得了個千金呢。”
璟讕意味深長一笑。“多好……”
“是啊。若瓷定非常高興,有了女兒。不過,你說,若瓷到底還能不能生了?”公孫不冥忍不住問。
“璟讕,你我相知多年,有些話我問便問了。絕無它意。”
“我怎會跟你起了龃龉。你什麽都能問的。無礙。七妹妹這麽多年,都不曾懷上,興許是……她不想要吧。”璟讕押了口茶。
公孫不冥明了,“懂了。若是我,也不願懷上仇人的孩子。何況風離胥定不會喜歡止安的親外甥的。”
璟讕只笑……
公孫不冥又同璟讕閑聊了幾句,才回東宮。
出門後,恰好遇上何行蕭帶人巡邏。
“老何——”
“啊,不冥啊。”何行蕭見他從福恩齋不出來,近一步低聲道:“你還敢總進出這裏呢?上次夏侯公子在宮牆上救你,宮裏對你們的流言可不少呢。”
“他們愛說什麽随了他們去呗,我與璟讕的關系誰也撼動不了。我不在乎,那就傷不到我。”公孫不冥謹記祁盞這句話,十分有用處。
何行蕭笑笑:“是啊。你這幾年倒是通透不少,脾氣也漸佳。”
“老何,你……”公孫不冥走上前一步。何行蕭定睛,“嗯……你們先往南邊巡吧,不必等我。”
“是——”
禁軍巡邏去了。
何行蕭問道:“什麽事?還要背着人說?”
“你可知道……純汐姑姑當年還有一個孩子?那個孩子……是廢先帝。”公孫不冥詢問。
何行蕭愕眙:“嗯?你聽誰說的?”
“當年跟着皇上的将軍,平隐将軍。他算是當年幫派的舊人。只是這麽多年了,他有些話并不想說,也是醉話。”公孫不冥道。
何行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這可不敢亂說的。若是廢先皇的話,那豈不是說,就是皇上逼死了純汐的孩子?”
“嗯。你說,若是幫派還在,這豈不是要亂?只可惜,如今就咱們幾個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了。”公孫不冥直搖頭。
何行蕭擺手,“你說得對。咱們幾個人,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了。快些回去歇息吧。”
“嗯。”公孫不冥點頭。
長夜似無際。瀼瀼起霧。
壽安宮也熄燈。
祁祯樾一愣,“他真是這麽說的?”
何行蕭振衣跪好:“是。不知不冥是何用意……但皇上,那廢先皇……到底是純汐的孩子……”
“這宮裏不是常見麽?叔叔,朕只想問你一句話,若死的不是祁祯睿,是朕的話,叔叔還會這般說話麽?”祁祯樾放下進表質問。
何行蕭跪下:“不,老臣也只是說一句話而已……”
“天下都覺得朕心狠。那是因死的不是朕。所有人都覺得祁祯睿可憐,那是,敗者皆可憐。”祁祯樾微怒。
何行蕭竟覺在他鬧別扭,道:“老臣沒這意思,老臣并不認得廢先皇啊……”
“下去吧。”祁祯樾擺手。
靡寧燒心,他擺駕去了栩寧宮上了三炷香才稍稍平複,待昧旦之時才昏昏睡去。
熹微時,祁盞悠悠轉醒。
“額?”她歪頭,卻看風離胥側對着她,眸中情濃。
“将軍盯着本宮看作甚?”祁盞起身,又被風離胥按下,“我就想看看你。想多看一眼。”
祁盞問:“将軍到底怎麽了?”
風離胥垂目:“我只覺,昨夜,你才與我稍近了一些。”
“但我們不該近起來的。”祁盞道。
“将軍,今後你再生氣打罵,本宮都不會怪罪你了。”
“什麽?我不會了——”風離胥抱着祁盞,“曜靈,我說了,我不會再對你動怒了。我知道錯了……上次打了你,我一夜無眠,心絞痛整夜……”他聲沙啞。
祁盞推開他,“咱們該去看看淺墨姐姐了,趁着将軍還未早朝……”
“嗯……”
風、盞二人到沉香苑時,張淺墨已轉醒。
“淺墨姐姐……”祁盞上去,張淺墨頭也不擡。
“多謝公主殿下擔憂,妾身身子抱恙,不便行禮。”
祁盞坐下:“哎,拘泥這些作甚。”
一旁張河靜觀祁盞,又看看風離胥。
“昨夜淺墨生孩子生了兩個時辰。”張河沖風離胥道。
風離胥淡然點頭:“孩子呢?”
一旁丫鬟抱上來。
祁盞接過,只見這孩子面色發紫,瘦小無比。“喲……”
左冷吟在一旁小聲道:“回殿下,早産兒皆如此……”
祁盞拍着孩子:“好端端的,怎麽就早産了呢?”
在場皆不語。
張淺墨含淚看着風離胥。
風離胥只低頭看祁盞,姽婳乖巧。他不由得眸生柔情。
“母親……”許苒筠也帶梓粟進來了。
“将軍也在。”許苒筠帶梓粟行禮。“這孩子連早膳也不用,吵着來看小娃娃。”
“梓粟,來……”祁盞招手叫他過來,“你瞧,這是個小妹妹——”
“小妹妹——”他跟着祁盞喚,勾頭去看孩子。“母親,她是你生的?”
祁盞輕笑,“不是啦,是你張小娘生的。”
“好黑……”
“哎,長長就跟你一樣白啦。”祁盞溫柔心慈,張淺墨眼中含恨,恨不得提着她去外面殺了。
風離胥道:“曜靈,這也是你的孩子,你給其取個名字吧。”
“你來取名吧。淺墨姐姐,本宮取個字可好?”
張淺墨忍着怒。“殿下說好就好。”
“她才是親阿娘。”張河不客氣道,“自然是淺墨取名吧。”
“那好呀。”祁盞把孩子給張淺墨,“就留給姐姐取吧。”
“我看就叫丹兒吧。”風離胥搶道。
張淺墨心血翻湧,快哭出來了,“嗯……丹姐兒甚好。就叫丹姐兒吧。”
梓粟跟着學:“丹姐兒……”
“對呀,你的妹妹。”祁盞抱起梓粟,“你可凡是都要讓着妹妹呀。”
“知道啦……”梓粟咯咯笑。
風離胥出神看着祁盞,張河實在看不下去,“阿胥,你跟我出來。”
“嗯……”
兩人出去後,張河開門見山:“你到底還要不要我妹妹了?”
“當然要了,淺墨是陪伴我最久的,是最了解我的。我今後不會虧待她的。”風離胥道。
張河質問:“那昨晚你在作甚?你對公主,到底是何種情感?”
“公主是公主,她是她。張河,你平日愛吃米飯,也不耽誤你愛吃湯面吧?”風離胥不以為然。
“好好好。我不跟你說這些,總之,你好好對待淺墨。”張河道。
“我今日便啓程了。一棠說他沒失手,把真的地圖又混進了軍機閣。”
“好。能不能成,就在你了。你若沒成,咱們,就真全軍覆沒了。”風離胥拍拍他的肩。
張河問:“那宮裏的那個,你想如何?”
“先留着吧。她如今落敗,等自己琢磨清楚了,絕地反擊時,還能幫得到咱們。”風離胥目帶狠辣,如隼獵物。
屋內,張淺墨見風離胥出去,猛然落淚。
祁盞連忙道:“姐姐這是怎麽了?千萬不要在這時候落淚啊,月子裏不能哭的……”
張淺墨推開她的手:“昨夜阿胥在殿下那兒吧?”
“是。”祁盞點頭,眼中無辜。
許苒筠道:“淺墨姐姐問這些作甚,将軍早來晚來豈不是都來了。”
“是啊,都來了……請殿下先回去歇息吧。妾身累了。”張淺墨閉眼,似痛苦不堪。
祁盞道:“那姐姐好好歇息,要什麽盡管叫人給本宮說……”她語調不知為何高了幾分。
東宮中焚香正盛。
“然後張淺墨就哭了。”祁盞拿團扇給祁祜煽着風。祁祜躺在一旁榻上,放下進表,“風離胥可真夠冷漠的啊,他的小妾都早産了,自己還有心思跟你胡天胡地。”
“他想起了痛苦的事。”祁盞嘴角勾起一絲笑。“哥哥,你說該不該怪咱們?”
“該啊。咱們有時就是殺人于無形,這是生下來就必須承受的。你得的多,承受的也得相應。”祁祜喟嘆。
祁盞譏諷笑言:“他可真是奇怪,明明見過自己母親受辱,就也用這個法子對待別人;自己妹妹被拔了指甲,也會去拔許苒筠指甲。”祁祜跟着她的話聳肩,“的确是怪人。”他往外望去。
梓粟在東宮大殿門口玩。
“近日璟讕可好?”祁盞問。
祁祜笑她:“你昨夜才與那風離胥酣暢一夜,今日可移情別戀了?”
“哥哥你再取笑我。”祁盞捶打了他一下。“我跟風離胥……在一起時,都想着璟讕才能動情……我知你們心都瞧不上我,覺得我不像話,像做娼的吧。我只是想告訴璟讕,我們都一樣……”
“我們沒有。至少我沒有。”祁祜伸手摟了她一下,“我玩笑過了。”
“母親。”梓粟跑了進來,“看,海棠花……”
祁祜下榻,伸手抱住他,“哦,你拾的呀。”
“是。舅舅……”
祁祜寵愛看着他。“他和我的孩子一日生。”
“天下将來都會是你的孩子。”祁盞淡淡道。
祁祜抱緊梓粟。
午後竟一陣狂猋,大雨将至。
祁祜帶梓粟進屋玩樂。不知為何,望暴雨起郁悒煩挐,梓粟上前問:“舅舅你的眼怎麽耷拉下來了?”
“嗯?哈哈,我變個戲法。我的眼睛還能——哎……這樣,擡上來笑——”祁祜抱着梓粟道。梓粟咯咯直笑,抱着他不撒手。
連下了兩日雨,地面積潦。
“你這兩日怎麽心不在焉的。”宗南初下朝問祁祜。“皇上今日看了你好幾眼。”
祁祜抱着笏板道:“興許是沒睡好罷。”
左丘琅烨湊來道:“這個玄劍,上了前線就斷了線了。不過,今日你們誰跟我去軍機閣?我得改改幾位晉升将士的身份。”
“喲,這不就幫你白幹活麽。晉升的将士這麽多,入籍該譜,都完都天黑了吧。”宗南初白了一眼。
左丘琅烨不滿:“怎麽啦?你和上思不是還幫虛牙白幹活了麽。”
祁元道:“我怎麽還請幾位哥哥去吃了烤羊肉呢。你不是也去蹭飯了?”
祁蒼打住:“哎,琅烨——我們這叫疼愛弟弟,你叫我們一聲哥哥,我們也幫你幹。”
“士可殺不可辱——我我我,我找璟讕去。”左丘琅烨剛說完,天際一串炸雷。
“哎呀呀——”吓得他往祁祜身後跑。
衆人笑道:“少壯沒出息,長大怕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