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榮忽然大笑。
額上的血流進眼中,與淚交融。
“哈哈哈——到頭來只有我一個人是蠢的——父王啊父王,我算計來算計去,也不及你——哈哈哈,我是不配,我是不配為王稱帝——”
癫狂之笑在栩寧宮回蕩。
祁祯樾只是望着他。好像他與十幾年前的那個逆子重合一體。
“哈哈哈——”祁榮笑中帶淚。
南握瑜小聲道:“崇玄你不要這樣……”
祁祜看着他,十分同情。
“哈哈哈——嗚……”祁榮終是哭出了聲。他對着祁祯樾吼道:“父王——我走到這一步是您想看到的嗎?您是想看到我用我的蠢來襯托祁祜麽!”
祁祯樾被他這麽一問,竟猜不透他在別扭哪裏,“你在說什麽?”
祁榮流淚,比任何一次都痛徹心扉,“父王——難道只有祁祜和祁盞是你的孩子嗎!我呢?我就是你為了安撫南氏一族不得已生下的棋子麽?”
這番話令衆人心中一突。
“這麽多年了,我只是想讓你誇贊我一句、真正認可我,可是你為何就要視我可有可無呢?我也是你的孩子啊,我也姓祁啊……
你把你所有的愛都給了祁祜祁盞,你可曾想到過我?我也想要爹爹,我也想要父親,我不想面對着冷冰冰的君王去為了自己活命而撕扯得頭破血流——你可曾知道我有多羨慕祁盞?
我小時候最恨她,憑什麽她是那個最開心的——我們從出生都是你的棋子麽?那我做錯了何事要被如此對待?”祁榮字字泣血誅心,可祁祯樾也只是無動于衷。
似是在觀一個瘋子。
祁榮血淚流下,他抽泣一下,道:“你可知道,如今我到了這幅田地都是你逼的……”
“父王——”
“公主等等——”
“宣麟公主——”
外面的宮人沒拉住祁奉,她越過祁盞璟讕,沖進栩寧宮大殿跪下哭道:“求求父王饒了崇玄的性命吧,他只是被怒火沖昏了頭,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瘋魔糊塗的事,父王,母妃昨夜剛走,求您念在她伺候您一場的份上,饒過她的孩子吧——”
祁祯樾目中帶寒芒,“朦嘉,你問問你弟弟,可曾想過饒過朕,可曾想過饒過止安。”
可曾想過饒過邵韻宅留在這世間的血脈。
祁奉怔住,“父王……”
祁榮對祁奉吼道:“姐姐你退下——我不要任何人求饒,這些我都認了!”
“你會死的!”祁奉哭道。
祁榮大笑,“這不就是在場衆人想看到的麽?看着我死……”
祁祯樾冷冷道:“沒人想你死。你方才一直在質問,朕為何不喜歡你,那你可知,朕曾給了你無數的機會,你若是迷途知返,朕完全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祁祜低頭……
門邊,祁盞也低下了頭。璟讕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
祁祯樾是給了祁榮數次機會,是他們引着祁榮一錯再錯的。
祁榮淚眼朦胧,“你說什麽?”
“崇玄啊,風卿與朕講過之後,朕讓他明着暗着提醒過你無數次,你都不聽。上次東宮你來看太子,是朕給你的最後機會。
若是你念及兄弟之情,朕還會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可惜,你一心只是要太子死。你不但要太子死,你方才在門口,連若瓷也沒放過。”祁祯樾道。
似是驚雷炸耳,祁榮跪在地上,直瞪着雙眼。
祁奉慌道:“父王,那如今您也會念在往日情分原諒崇玄的吧?父王……”
祁祯樾垂目:“兒啊,你怎麽就不承認你是嫉妒太子,才來謀逆的?”
“不是的——”祁榮顫抖哭道:“你怎麽從來不說?你說出來,我不會這麽做……”
祁祯樾看向祁祜。
風離胥看到,也跟着側目看祁祜。他此時還在懵頭中。曾以為祁祜徹底沒戲唱了,不曾想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只說再不回京祁盞就會被殺。
如今看看,他也中了他們父子的圈套了。只是他醒悟極快,才得以全身而退,不至于被祁榮拉扯上。
“止安,你來給弟弟說說罷。”祁祯樾累了。
祁祜拱手,站出對祁榮道:“崇玄,我們從小到大是互相不對付,但我從未想你死。”
“你胡說——”
“你不信也是對的,畢竟這宮裏,沒人能留着幾分真心待人。往往給人三分真心,便會被狠咬一口,血肉都不剩下。”祁祜喟嘆。
“但你是我弟弟啊,無論喜不喜歡你,你都是我的弟弟。你說你想要父王一句認可,那我告訴你,我從小到大,也未曾得到過父王的認可。”
祁榮驚愕失色。
祁祜點頭,苦笑一下,“對的,他也從未肯定過我。你覺得他愛我和若瓷,只是因我們是母後的親生孩子,無關其他。
你羨慕若瓷是宮裏最開心的姑娘,那是我把我的全部都給了她,哪怕她沒了母後,同父王疏遠,嫁人之後被虐待,她眼中都有光亮,因她知道,只要我還在,我就會把我的全部給她,我會為她死,寧可世間磨難都向我打來。
朦嘉會這樣對你麽?你會這樣對朦嘉麽?包括南昭儀,你們會這樣為對方麽?這其實無關父王。”
只因她知道我愛她。
祁盞落淚一笑,她知道的。她知道哥哥心中在想什麽。璟讕靠着門,沒再看,只是放神在聽。
在場除了風離胥,無不動容。
祁榮忍着哭意,他今日已經夠失态現眼的了,風姿全失。
嘆了口氣,祁祜道:“你我同姓祁,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去要你的性命。只因你和我身上都流着祁家的血,你對我如何,都是我的弟弟。
你細想想,我之前可曾算計過你?我甚至求過父王,讓我明明白白地都跟你說了,都是南握瑜煽動……”
南握瑜瞪向他,他接着道:“可你,怎麽就不願放過我呢?你怎麽就狠心在我身上插這一刀呢?”
祁榮的淚不受控落下。連着祁奉也跪坐在地。
祁祜盡量不去看他眼中的後悔。
“知道你為何不如太子得民心了麽?”祁祯樾問道。
祁榮額頭磕地,不願起來。
祁祯樾道:“把他拖下去,別讓他一頭撞死在這裏,髒了皇後的栩寧宮。她會怨朕的。”
祁榮被拖了下去,臨走出門時,他瞪了一眼祁盞。
“且等一等——”璟讕追上了侍衛,“我有句話,與章王說完就好。”
侍衛停下,念他是別國皇子,只能聽他的。
祁榮擡眼瞪着他。
璟讕道:“殿下……”
“別叫我殿下。”
“是。您方才說,曜靈公主是最開心的姑娘,其實不盡然。她很苦的。”璟讕道。
祁榮扯扯嘴角,“我怎會不知。在這深宮,誰不是如履薄冰。我只是羨慕,她命好,有個能舍命為她的哥哥……還有個能不顧一切為她說話的你。”
說罷,他被押了下去。
殿外,站着的還有公孫不冥。
“公孫先生。”璟讕拱手上前,公孫不冥回之。
璟讕問:“您都聽見了?”
“聽見了。”公孫不冥道。
“真真的讓人惋惜。”璟讕喟嘆。
“太子說的話,都是發自肺腑的?”公孫不冥問得沒頭沒尾。
璟讕不解:“啊?”
“沒事。”公孫不冥冷臉道。
祁祯樾在把南握瑜、岑緘打入死牢之後,讓人把祁奉關入自己的府邸,等候發落。
祁奉被人架起時,相同質問祁祯樾:“父王,您到底在乎過兒臣麽?”
“唉。朕當年抱着你,看你在懷中酣睡,便喚了你奉兒。奉為至寶。朦嘉,天底下沒有一個父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祁祯樾說完,看着祁奉被拖了下去。
禾公公拍拍一直躲在暗處的祁顯,“咱家送殿下回去吧。”
祁顯顫顫巍巍點頭,“快送本王去看母妃啊……”
祁祯樾對祁祜道:“太子去平定一下,朕先進去歇着了。”他竟真不管了。
祁祜只能拱手道:“是……”
待祁祯樾進去後,胡言亂語社才唏噓。
宗南初道:“姥姥啊,真是一場大戲。”
“誰說不是呢。不過止安可真能說,你方才對章王說的話,我都險些哭了。真情實感的……”左丘琅烨拭淚,祁蒼忍不住道:“你啊,真是過了。”
他又嘆:“我爹說得可真對,皇室手足之間是極少交心的,一旦交心,那都是過命之交。就像止安和虛牙那樣。”
風離胥自顧自往前走,也不理他們。
方玄劍低聲問祁元:“方才他們在殿前說胡話,你別多想啊。別跟着他們亂想。”
祁元懵問:“你說什麽意思啊?”
“就是你不要也以為皇上偏倚之類。”方玄劍道。
祁元大笑,“真的沒有。我不在乎父王喜不喜歡我。只要母妃、哥哥、姐姐喜歡我就好。”
祁祜欣慰望他一眼。
方玄劍笑道:“虛牙真是大孩子了。”
“我本來就不在乎啊。從小就是母後教我做人,哥哥帶着我玩,我同姐姐一起長大的。我什麽都有,要父王喜歡作甚。”
祁元上去挽祁祜。“哥,他們豬油蒙了心,讓狗叼去了,你莫吃心。”
祁祜搖頭,“沒有……”
他這樣,胡言亂語也欣慰。祁蒼上去摸摸他的頭,“小崽子——”
祁祜邁出去,“若兒……”祁盞與風離胥站在一起。
風離胥回頭道:“皇上讓殿下處理,臣就不管了,先送公主回去了。”
“哥哥……”祁盞去喚祁祜。
胡言亂語社七嘴八舌道:“你送什麽送……”
“你是大将軍不能走,姐姐還是我們送吧……”
“對啊對啊,你去忙你的……”
祁盞忽閃着水眸,不知所措。
祁祜對風離胥道:“這次是我們頭一次聯手,下次不會了。”
風離胥面上霸氣,“是啊,下次不會了。但臣還是要多謝太子殿下出手相救。”
祁祜譏諷一笑。
“哦……那是本宮看清了崇玄手中拿着的是石子,要飛刀子本宮肯定不救。”這是心裏話。
祁蒼道:“別聊這些了,若瓷還傷着呢。”
祁祜道:“風離胥你別送了,虛牙送你姐姐回去好了。風離胥你幫本宮處理完事務,就回邊關吧。”
縱使再不情願,風離胥也只能拱手接是。
“若兒,哥哥去去就來。”祁祜安撫祁盞。祁盞乖巧道:“哥哥,等你閑下來了,咱們再敘。”
祁祜群臣去了大殿前,只剩祁盞跟在風離胥身邊。
兩人錯開身子,無話可說。
風離胥深深吸氣,方能平複異常燒熱的心口。他手忙腳亂卻還是慢了一步,看着祁盞險些被殺,他頓時連自己身處何處都忘幹淨了。
這一幕他想是見不得了,故而才硬要送祁盞。他不想她一分一毫受傷。
“嗯……”祁盞停下了腳步。
風離胥問:“如何?是傷疼?”
該死的,怎麽語氣這般僵硬。
祁盞垂頭,“前面都是将士,本宮的容貌不可被看。蝶月和穗兒被本宮留在壽安宮了,帷帽在她們那兒……”
她怎麽一直不見璟讕,璟讕去哪裏了。“要不本宮留在這裏,等人散了再走吧。”
聽罷,風離胥直接從地上撿起了盾,擡手拿盾擋在祁盞頭頂,而後另只手拉起披風,“你來我懷裏。”
“呃……”祁盞屏息,不去聞他身上的味道。
風離胥拉起披風擋住了祁盞的身子,祁盞頭頂擋着盾,嚴嚴實實把她遮蓋住了。
“走吧。”風離胥護着祁盞,直接走過了殿前。
想來是有不少人的,祁盞聽到了「黑雲壓城」之聲,她說不上來,就是一種千萬人之感。
璟讕可是在裏面?
“哎呦。”祁盞趔趄了一下,風離胥連忙扶着她,“受傷了?”
祁盞道:“腳好像扭了一下……”
“我抱你走?”風離胥詢問。
祁盞看似猶豫。
風離胥丢掉盾牌,二話不說,打橫抱起祁盞。他心裏是喜樂的,說不上來。
越過他的肩頭,祁盞終于在人群中看到了璟讕。他怎麽把盔甲脫了,多危險璟讕被她盯久了,擡眼,四目相對,心中萬馬奔騰。
一句話都說不出,驚覺眼眶濕潤,祁盞一摸,淚已落。
璟讕盯着她直至消失。
“喂……”
“啊,公孫先生。”璟讕低頭吸吸鼻子。
公孫不冥道:“你可知她早就成婚了?”
“知道啊。那我自己喜歡我的,也不行?”璟讕問。
公孫不冥道:“你為何喜歡她啊?你這樣的,要什麽樣子的姑娘沒有。”
璟讕苦笑:“她……從小就同我在一起,我習慣這麽喜歡她了。”
“好。”公孫不冥道。
璟讕問:“一會兒我要去面見太子殿下,要不給您謀個職位吧,也好跟着太子殿下?”
“啊……”公孫不冥平時面上冷峻,此時卻是一怔,似是有些驚慌失措。
璟讕笑道:“沒事的,我去幫您說說。”他算是看出來了,公孫不冥的心思倒是單純。
“嗯……”
“您在這裏先歇息。”璟讕走後。
公孫不冥獨自踱步,想去找何行蕭問問。
“公孫先生。”
他回頭,竟是風離胥身邊的左冷吟和張河。
張河走近他道:“真沒想到,先生還沒離開京城呢。”
“京城水土養人。我是想好好住下——額——”
話說一半,冷不丁感覺腰後一痛。
左冷吟一刀刺了進來。
“你們——你們——”喉嚨似被人扼住,他眼神渙散,失了知覺。
待祁祜把人都安排完了,命左丘琅烨帶人掃清皇宮,宗南初協助平隐點人之後,才歇下來。
方玄劍道:“要不我幫你卸了盔甲吧。穿着很沉。”幾人此時正坐于壽安宮的臺階上歇息。
“啊,好……”祁祜點頭。
璟讕走來道:“太子殿下,一會兒我把公孫先生帶來,您看看要不要給公孫先生在宮裏謀個職位?”
“他願意?”祁祜卸了盔甲。祁蒼給之揉着肩頭。璟讕轉頭,“嗯,他在……咦?他走了……”
祁祜道:“罷了罷了。他自己想的話,就會自己留下來了,璟讕你也累了吧,快去歇息一下吧。”
方玄劍道:“想必章王砍七妹妹的時候,璟讕也在擔憂吧。辛苦了……”
祁蒼道:“璟讕當時跟虛牙就救闵娘娘了,他不在,你說了才是讓璟讕憂心呢。”
璟讕低頭只是笑。
栩寧宮亂平定了下來。之後風離胥直接回了邊疆前線,章王,南握瑜被打入死牢;
成濑、岑緘株九族;祁奉被褫奪封號,廢為庶人,逐出京城,後代不得參加科舉,連帶着驸馬江書一家也貶官流放。
南昭儀死也難免其罪,褫奪封號,廢為庶人,不得入皇陵;
連着跟祁榮交好的王公貴族也都遭了秧,投獄流放的人一批一批離了京。朝中無不在談皇上一場大戲,肅清了身邊。
是還天下之公,平天下之理。菜市每日喧豗不斷,行刑場面無不人滿,後才有買菜營生。
今日囚車将至,衆人議論紛紛。
“聽說這次是南握瑜……”
“痛快,他南握瑜帶着南家只手遮天慣了,如今也惡有惡報了。”
“這次判官是宗大人……”
“好啊好啊,宗大人好啊……那能見到太子殿下麽?”
說話間,太子的車馬飛馳而來。
祁祜在車內喊道:“慢些慢些,別撞到了百姓。”車夫放慢。
他與璟、元坐在車內,念道:“也不知娴檸如何,可還好。”
祁元道:“想是不錯,不然也不會許久不來知會。”
“是啊。”祁祜悵然。璟讕安撫:“她會好好的。”
“嗯……”祁祜點頭。
車停菜市口,宗南初已經到了。
祁祜一下來,百姓立刻跪地行禮。
高呼:“太子殿下的病可好些了?”
祁祜耐心答:“全好了,多謝大家念着了……”
百姓見祁祜皆歡喜非常。
宗南初低頭看判卷,擡頭看三人到了,立刻叫人給三人搬座。
三人坐下……
下面烏央……
“公爹——這邊,這邊……”粵芙蕖扶着宗瞿易擠在前排,左丘琅烨與周允膳早就帶着左丘慰等候在此了。
“我們可晚了?”宗瞿易問。
左丘琅烨道:“不晚不晚,一點都不晚。”
身後祁蒼無奈:“你們怎麽跟看戲一樣?”
方玄劍摟着尚芸娣挨在一旁道:“都是想出口惡氣罷了。”
臺子上南握瑜望人千人萬,目露滄桑。
宗南初看時辰已到,高聲宣讀其惡行,之後問:“你可認罪?”
“自是認的——”南握瑜高呼。
下面喧豗一陣,皆怒罵其國朝蛀蟲。
“哈哈哈——當年老夫也是在下面看着邵明陽如此,而今風水輪流轉——造化弄人——”南握瑜放聲大笑。
宗南初瞟了眼祁祜,道:“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至少邵明陽乃枭雄之本,而你只是個利用血親達到目的的小人——”
祁元低聲對祁祜道:“哥,咱們這算不算是贏了?”
“哪裏贏了?”祁祜失笑,“你別忘了,在這場栩寧宮之亂中,太後可是隐得面都見不着。還有風離胥,他竟然就這麽脫身了。”
祁元若有所思,“太後……是啊,太後……”
南握瑜對着祁祜高喝:“難道太子就是個好人?你們都被他騙了,能穩坐東宮數年,他不可能雙手幹淨——”
“胡說——”有脾氣直辣的人在下面怼道。
南握瑜對下面大喊:“你們別被他利用——別忘了他是邵韻宅的孩子,那個禍國殃民的妖女,她生下的孩子不會對你們好的——你們當年這麽對她,指望她的孩子對你們好?你們都糊塗——”
宗南初怒氣陣陣滾于胸前,若不是一身官袍他早就破口大罵了。
祁祜心中暗罵,老不死的,死到臨頭還不忘陰他一把。
南握瑜見下面肅靜,便接着喊道:“這些都是他的詭計,你們都是他争權奪利的棋子——別指望他真心所待——”
“啪——”
下面扔上來一枚雞蛋,正好砸中他面門。
宗南初呆愣,他分明看到就是他家粵芙蕖扔的。還沒給菜攤錢。
周允膳高喊:“打得好——”左丘琅烨沒來得及捂她的嘴。
這下,下面徹底罵開了,皆是把南握瑜罵得豬狗不如。更有甚者,也去拿了剩菜爛菜要扔南握瑜。
官兵拼命攔人,衙門官吏喊道:“宗大人吶,快行刑吧……錯個一兩刻不妨事的——”
宗南初手忙腳亂找令牌,終于找到了「令」。
“大人吶,再不斬,人就攔不住了——”
“斬——”宗南初擲出「令」高喊。
劊子手手起刀落——
在場衆人捂眼。
祁祜伸手捂住了祁元的眼睛。
他并未遮眼。
當年,邵韻宅也是這樣,看着她的父親被人行刑。
是祁祯樾親自把邵明陽送上了刑場。在頭天晚上,他甚至還對邵韻宅很好。
“太子殿下,您沒事吧?”璟讕關切問。
祁祜放開祁元,“我沒事……”
祁元仍舊閉着眼,“哥哥,完了嗎?”
“已經完了。咱們走吧。”
衆人見南握瑜死了,歡喜之後,逐漸散了。
“哥哥,你帶我去吃炖牛蹄筋吧?”祁元對祁祜道。
祁祜點頭,“好啊……只是我方才看了砍頭,這會子不适。虛牙你多吃些。”
“好……璟讕你吃什麽?”祁元轉頭問。
璟讕讪笑,“我……我想去找七妹妹。”
“去将軍府?”祁元小聲問。璟讕點頭。
祁祜道:“我把她叫出來不就行了?”
璟讕搖頭,“不是的殿下,我是想去将軍府,查查公孫先生的事。”
“公孫不冥?他怎麽了?”祁祜問。
璟讕道:“上次他突然消失,我回去之後心覺奇怪,便去問了些在場的将士,他們都說是風離胥的人把他帶走了,好像是架着走的……我有些擔心。”
祁元不滿:“你管他作甚?跟咱們毫無關系。他死了咱們很多秘密也保住了。”
“虛牙。”祁祜教導道:“這樣不對哦。公孫先生也救我于水火過,他可以不必這麽做的。璟讕,你要去的話,定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