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去祭拜列祖列宗之後,祁盞并不想離開祁祜,便想着在宮裏多住上幾日。宮中特意搭了戲臺子,也是想熱鬧一番。
“若兒。”祁祜低聲對祁盞道:“咱們隔開父王,晚點去祭拜一下母後如何?”
“好呀。”祁盞早就想祭拜邵韻宅了,但并不想見到祁祯樾。
洛酒兒看大家都在聽戲,祜、盞兄妹窩在一邊閑聊,便笑問道:“你們聊什麽呢?”
“聊戲呢。”祁盞甜笑。洛酒兒低頭一笑,“本宮看你們不是在聊戲吧。哈哈哈……”她低聲道:“去祭拜時候,替本宮燒一把錢。”
祁盞掩嘴笑,“好。還真是都瞞不過闵娘娘。”
洛酒兒讓人給祜、盞二人端上山楂糕。兩人相視一笑,“就好這口。”
聽完了戲,衆人移步去了壽安宮用膳。
祁祯樾道:“太後今日畏寒,不便陪着咱們,大家随意些吧。”
衆人跪下行禮後,便開了宴。席間鐘篌琴瑟和鳴齊天,似幻卻真。
“母妃,我說了,我不用的。”祁榮坐在南昭儀旁,語氣十分不悅。
南昭儀有些讨好道:“不是,這幾日你都沒好好吃飯……”她将吩咐禦膳房多做的菜推到祁榮面前。
“母妃——別說了。”祁榮打住她的絮絮煩煩。
祁元在一旁嗤之以鼻,“這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這麽對自己親娘說話。”
麗妃輕拍他一下,“低聲些,你這孩子。”
“母妃,這個肉好吃,回來能讓我帶些回府麽?”祁元問。
麗妃道:“你來宮裏吃呗。”
祁蒼在一旁笑道:“麗娘娘是想讓虛牙多多進宮陪您啊?”
祁元道:“不是,母妃明明是偷懶不想張羅。”麗妃低頭赧赧一笑。
“這道五彩方糕,是各個州百姓的心意。靖蘊,你可要好好嘗嘗。”祁祯樾将點心賞給了祁顯。
祁顯跪下謝恩。“是,父王。兒臣也謝過天下百姓。”
這話深深讓祁榮心口受了一刀,“父王——”他起身跪下。
“聽聞程王南下回來,還去加固了兒臣所主持修築的堤壩。兒臣不解,此事父王為何從未同兒臣講起過?”
祁祯樾輕咳幾聲,“崇玄,你為何定要在這個時候問?”
“父王——兒臣不解,是兒臣主持修築的堤壩,為何出了被雪壓裂這等弊端時,父王會讓程王去?”祁榮跪下行禮,祁顯在不遠處,怎麽都不是。
祁祯樾慢條斯理道:“你所主持修築的東西,出了事,朕怎麽可能再讓你去加固?”
這話令在場心中有數。看來祁祯樾并不多信任祁榮,而祁榮定也是做了徇私之事,才致如此。
祁榮不滿:“父王,兒臣自以為兢兢業業,不敢怠慢父王交代的任何事,如今,是兒臣不懂了——”
“你非要在這個時候提這些麽?”祁祯樾被祁榮逼得有些煩躁。
祁榮看祁祯樾當衆人的面如此斥他,語氣也不悅起來:“父王,兒臣只是不明白,明明兒臣也不比其他哥哥弟弟差。”
祁祯樾并未接話,祁榮只能坐下。
這番話直接讓南昭儀額頭滲汗,回頭看看祁奉,更是擔憂害怕。“崇玄,你瘋魔了麽?這時候了你在說什麽呢?”
“母後,如今我才是手握全朝最重的炎翎軍,父王本該器重我才對。”祁榮好不掩眼中那嫉妒憤恨的目光。他死死盯着祁祜,看着祁祜的一言一行。
南昭儀拍了他一下,“兒啊,你這是作甚?你你……反正,太子還活着呢!”她用氣聲不敢聲太高。
祁榮只是看着祁祜。
“哎?你這戒指,怎麽還戴着呢?”祁祜握住祁盞的手問。
祁盞反問道:“不好看麽?”
“好看啊。好看。這下你可不戴別的了。”祁祜打趣道。祁盞做着鬼臉。
似是感受到了祁榮發狠地瞪着他,祁祜對祁盞道:“若兒,方才你覺不覺得崇玄……有些心急了?”
“我看他是瘋了。自從子卿走了之後他便瘋了。”祁盞倒是不想提這個人。
她喝了口湯,吃着山楂糕問祁祜:“哥哥,你同我講的……就是上次的那個公孫先生,救你的事嘛,我想不通,他到底為何要出手救琅烨哥哥?琅烨哥哥可是得罪過他呢。”
祁祜想了想,“那是他出于江湖道義吧?我也不懂,這人奇奇怪怪的,我也不想懂。”
祁祯樾坐久了就渾身酸疼,直接讓宴席散了。
祜、盞二人先回了東宮換了便服,披上了披風,就趁着午後無人往外走。
“哥哥,你在席間同我說的話,我想想也不無道理。”祁盞對祁祜道。
祁祜問:“是崇玄的事麽?”
“是。看來咱們想除掉雜草,就必須得任其瘋長。”祁盞挽上了他的手臂。祁祜低聲道:“那咱們就得加勁兒下雨,讓草快長。”
祁盞擡眼瞬間便看到了祁榮帶人排場極大地迎面走來。
“說曹操曹操到。”祁盞道。
“迎面錯過豈不可笑。”祁祜回。
祁榮見到兩人,頭不自覺昂起了,“太子殿下。”他不情不願行禮。祁盞給祁榮行禮,“章王哥哥。”
祁祜看着他。“哦……”
“這是要出宮去啊?”祁榮問。
祁祜點頭,“是啊。崇玄是要去往哪裏?”
“我在壽安宮門口等着父王醒。”祁榮道。
祁祜笑笑:“大過年的,就不要叨擾到父王了吧?”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我乃是心系天下民生,太子殿下得空出去玩,我可不敢耽擱。”祁榮言語嘲諷。
祁祜平靜望着他。
他得寸進出道:“畢竟我管炎翎軍,這天下安危重任父王是放于我身上了,我萬萬不敢怠慢。”
祁盞上前言語羨慕:“是……是……如今六哥哥最為能幹有才,若兒也極為看好六哥哥呢。”
“呃……”祁榮被捧,倒是無話可說了。只行了個禮,說自己還有要事在身,便匆匆走了。
“他真的……有些自負了。”祁盞望着他的背影道。
祁祜垂眼一笑,“那不挺好的麽。”
兩人出宮,一路不敢耽擱到了皇陵。
先給廟中上了一炷香,之後便匆匆上山。
邵韻宅的墳前不知為何,野花相繼綻放,常年花不斷,望之喟花冢。
祜、盞點香磕頭,燒紙祭拜。
“母後啊,今日來得匆忙,這會子只有咱們娘仨,你可自在些?”祁祜念叨。
祁盞跟着他念:“是啊,父王不在了,你可是自在些?還記得母後活着的時候,就不喜歡父王在身邊。”
“畢竟同父王中間隔着這麽多條人命,她當然是不自在的。良心磨得她生不如死吧。”祁祜道。
祁盞燒紙,“哥哥,我好像從未見到過你哭。就連母後的事上你也不曾哭過。”她無心一問,祁祜心知。
“哭了也無用。我本就不愛哭。有人愛哭,有人不愛,發洩不同,這沒什麽。不過不哭不等于不想。”祁祜苦笑。
兩人默不作聲了一刻。
“十年了啊。邵姐,你可真是我見過最潇灑的姑娘了。”祁祜說笑,祁盞坐下靠在祁祜肩頭。
“哥哥,若是母後還在的話,如今我們會是怎樣的一番風景?”祁盞不禁去問。
祁祜隔了許久,才道:“不知道。我從來不設想不可能發生的事。”
祁盞摟住他的脖子,“哥哥真沒意思。那咱們快去給舅舅他們燒些紙錢好了。”
“好。”祁祜也不想多做逗留,起身牽着祁盞下了山。
兩人走後許久,祁祯樾才從樹林中的暗處出來。
“那個……皇上,兩個孩子不懂事,信口胡說玩話,皇上莫要當真。”禾公公道。
祁祯樾坐于墓前,禾公公連忙扶着。他微微仰頭,“他們……說得對啊。”
是啊,他們并未說錯。連他都能看出來,邵韻宅很辛苦。
“禾子啊。朕從小到大,都不喜歡自己。故而突然有個人,說喜歡朕,說會陪着朕,朕就什麽都顧不得了,非要把她緊緊桎梏在身邊。”祁祯樾失魂落魄,眼含薄淚。
禾公公在一旁颔首,“娘娘,早就原諒皇上了吧。咱家是說,生前都原諒了吧。”
“不是的,她是怕朕先瘋了,故而騙朕,要跟朕重新開始。更是怕,因她的作為,朕遷怒于兩個孩子。”
祁祯樾盯着墓碑上的「樂于天賜,成德風華」這是他親自寫的。當年他顫抖着手,把字寫下,血從鼻中流出,一滴一滴綻于紙上。
“起風了,皇上,咱們走吧。”禾公公道。
祁祯樾起身,微微彎腰,像哄孩子一般道:“小祖宗吶,朕先去了。你說,城南的花開了,你看到了沒?宮裏的海棠也要開了,在你生辰的時候,朕再給你送來一束。你可喜歡?你不喜歡的話,也沒事。反正這輩子,朕也沒真生過你的氣……”
禾公公在他身後抹了把眼淚。
回宮之後,祁祯樾剛到壽安宮便看到了跪地等候的祁榮。
“崇玄?你怎麽在這兒?”祁祯樾命人把他扶起,祁榮并不起來。
看到祁祯樾是從外面回來的,祁榮略驚訝。“回父王的話,兒臣是來給父王請安的。順便鬥膽問父王,兒臣在年三十交于父王的進表父王可是看了?兒臣新改得農商區分法,和其他各法,父王看了麽?”
“呃……”祁祯樾俯視他。“孩子啊,你得知道,農商工文武醫這些不能是朝廷分出貴賤的,應注重并行。”
“可是父王,若是沒個輕重,那大家都學文,或是都從商,那誰上前線打仗?糧草怎麽辦?”祁榮問得有些急切。
祁祯樾道:“故而朕覺得你四哥哥做得就很好。推動《獎賞令》,從軍務農或是從商稅高者,有格外獎勵。你是真奮進,但切記別心急。下去吧,過個好年。”
他說完,轉身進了壽安宮。
祁榮暗暗咬牙,伊郁怆怳。他遞上去的進表,祁祯樾是全否了。
以往的種種不禁浮于眼前,他人前就是個風光無限,可無人知曉他的心酸悲涼。
他比任何人都知曉祁祯樾根本不喜歡他。亦或是祁祯樾根本不喜歡除嫡子之外的任何一個皇子。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兒時,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和朦嘉過生辰,提前幾日就讓南昭儀備上了,他拼命讀書,起早貪黑寫了一首長篇樂府,想讓祁祯樾誇贊自己。
可等到自己生辰的那一日,祁祯樾非但沒來,還因邵韻宅的一句「想吃條頭糕」就帶着邵韻宅,祜、盞姐弟下了西杭。至此之後,便只有祁奉一人過生辰了。
祁榮仰頭,顫抖起身。
“章王殿下,永祿宮有請……”
祁榮猛吸鼻子。
“好,還未去同太後請安。”
到了永祿宮後,正好晚膳時候到了。
“崇玄啊,咱們祖孫之間好久沒一同用過膳了吧。”太後命人給祁榮斟上酒。
祁榮點頭讪笑:“是啊,是……”
“也不知哀家這兒的菜你吃不吃得慣。這個鹵水三鮮和甜湯丸子不知你可喜歡?”太後道。
祁榮一味吃飯點頭,“是,是……”
太後見狀放下象牙筷,“哀家知道,你這孩子今日受委屈了。但皇上說得沒錯,你是有些心急了。”
“太後……”祁榮擡頭。
“唉,到底是親父子,既然你父王能把炎翎軍給你只配,想來是十分器重你的。”太後寬慰。
祁榮放下筷子,搖頭。“兒臣是想讓父王從心底贊賞的。而不是憑着我外祖父在殿前撒潑打滾逼來的。”
“哈哈哈,看來你也不滿南大人的作風啊。”太後看祁榮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祁榮道:“太後娘娘,今日喚兒臣前來,所謂何事?”
太後道:“那哀家就直言了吧。”她一個眼神過去,屋內的宮人全退下了。
“在哀家心中,崇玄是最為合适的儲君人選,可惜太子會投胎。但,你也不是全無希望。”太後将衣袖中瓷瓶掏出。
祁榮皺眉,“這是……”
“此藥要慎用。只要在太子每日的餐食藥膳裏放入一滴,用不了半年,太子必将西去。”她面上陰鸷,祁榮拿起瓷瓶看了看。
“崇玄,你身後不但有你外祖父這樣德高望重的老臣,還有成濑、岑緘,唉,宋未春這牆頭草去了風離胥那兒……不過咱們也不輸。
還有你那妹妹,朦嘉膝下有兩子,如今又有孕在身,到時候哀家再扶持你一把,你定能如魚得水。”看來太後是都安排妥當了,就等祁榮點頭了。
祁榮拿着瓷瓶,不言一句,似出神了。
“哀家知道,這些事情對來說難做,但放手一搏,怎會知道成敗呢?”太後接着吃飯。
這飯,祁榮是再也吃不下一口了。
“娘娘……太子到底是您的孫子啊。也繞在您膝間,讓您疼愛過一場吧?”祁榮喃喃道。
聞言,太後怔住。
“崇玄,能成大事者,是不會顧及這麽多的。哀家也是真心喜歡過止安,更是真心喜歡過樂成皇後。但比起安穩定心,哀家還是不得不忍痛行走。”
太後說罷,去看祁榮。“你什麽時候學着幫太子說話了?”
祁榮将瓷瓶揣進衣袖:“沒有啊。只是到底是兄弟。若無其他事,兒臣便退下了。”
“也好。對了,得空了你得多去看看你母妃。她在宮中,日子并不好過。”太後指點。
祁榮起身:“娘娘既然知道,為何看着她不好過?”
“你……”
“兒臣方才就在想,太後安排如此妥當,讓兒臣去做,事若成了,那娘娘坐得安穩,德高望重;若沒有做成,那娘娘雙手幹淨,不染雜塵。”祁榮冷冷道。
他算看清了,太後要的是最直接的利益,今日榮為棋子去殺祜,若明日恩斷義絕她也能再找別的棋子來殺自己。
跪地行了個大禮,祁榮起身出去了。
太後雙眸如餓鷹直盯着他的背影。
夜雪皇城空無人。
“哥哥,哥哥……”祁盞喚着祁祜,“天亮了,梅花都開啦……”
祁祜翻了個身,還迷糊着。“哎呦乖乖啊,你起這麽早作甚……哎!”一聲驚呼,祁盞跟天女散花一樣把梅花都灑在祁祜臉上了。
祁祜驚醒去抓她,她跑出寝室,璟讕在外。
“哈哈哈……”祁盞躲在璟讕身後大笑。祁祜鞋也不穿非要抓她,“你過來!”
璟讕夾在中間,“好啦好啦……大清早的這是作甚……”
“哥哥要殺我啦——”祁盞胡亂大喊。祁祜更為生氣,“倒打一耙?”
“好啦——”璟讕把祁盞死死護在身後,強行拉着祁祜坐下。
祁祜把頭上的梅花打落,“你這個小兔崽子……”
“哈哈哈。好啦哥哥同你講正事啦。哥哥昨日說的話,我昨夜去找闵娘娘時,她也覺得甚是不錯。這邊……她自有辦法對付南昭儀。”祁盞對祁祜道。
璟讕押了口茶,“太子殿下甚妙啊。我當時就未曾想到過這一招……那咱們下面,盡可以各司其職了。”
祁祜點頭,“是了。璟讕,托你的事,你也要小心。”
“好。一定不會辜負太子殿下的。”璟讕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丘蘭王府中,祁榮一夜未眠。
“嘩啦啦。”
館陽把溫水倒入盆中,撒進去了些藥粉。
她蹲下給祁榮擦拭膝蓋上的淤青。
祁榮一言不發,館陽也不說。屋內一片靜谧。
“今後不要跪這麽狠了。”許久之後,館陽才道。
祁榮輕啓唇問:“館陽,若是本王不是一個皇子,只是個普通的寒門子弟,你會喜歡我麽?”
館陽幾乎無縫就答:“會啊。但你我之間應該結不成夫妻。爹爹是要我嫁皇子的。”
“哦……”
“怎麽……突然問了這個?”館陽起身,與他并肩而坐。
祁榮搖頭,“随便問問。覺得你操持着這一大家子,辛苦了。”他答非所問。
館陽也不追問。“相公,咱們倆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脖子上系着一大家子人,故而你得小心。”
“嗯。”祁榮拉她起身。“收拾東西,咱們進宮去看看母妃。”他衣袖中的瓷瓶,不能不用。
館陽卻步。“我,我還是在家吧。府裏孫姨娘剛生完,我得照應着點……”
“館陽,你為何不想見母妃?”祁榮問。
館陽讪笑,“沒有啊……”
“說說看……”
“那,那你可不許訓斥我。母妃如今還總是瘋癫地說些胡話,上次都吓得我連做了幾夜噩夢……宮裏的大小妃子,也都不願挨着咱們。我不想看她們臉色……”館陽嗫嚅着。
祁榮大怒:“你就是看母妃被人排擠,覺得現眼了?姨娘自然有老媽媽和丫鬟照顧,你跟着本王進宮去!”他這一番話吼完,館陽也不敢不依。
他們進宮時,風離胥正好來接祁盞出宮。
回将軍府後,祁盞把給各個屋子裏帶的東西都送了。
許苒筠來看她,“若瓷,近幾日府裏的小娘準備生産了,咱們去看看如何?”
“好啊。”祁盞換下了在宮裏穿的金絲飛鳥裙,換上了條果綠兔毛滾邊裙。連着頭上的冠子都換了個簡單的。
“若瓷果然是從宮中回來的,穿着都比平日華麗了幾分。”許苒筠摸摸她的衣裳,“真是好料子。我要有塊這種料子,便直接用來做被面了,不敢這麽穿着。”
祁盞笑道:“穿嘛……妹妹下次給姐姐多做一件衣裳。”
“哎呦,我就是随口一提……”
兩人到了沉香苑,先給風舶行了禮。
風舶道:“你們倆不用特地來一趟的。若瓷都安排妥當的,連産婆都住進沉香苑了,這裏的下人也是極為細心,我自然是全放心的。”
祁盞道:“那爹爹想好給孩子起名字了麽?”
“想好了啊,就叫風清岚。三河清,山風岚。如何?”他問祁盞。
祁盞敬佩,“山河風清全有了。男女都可通。”風舶到底是個自诩清高風雅的讀書人。
“是啊。那……你再來給孩子起個小字好了……”風舶對祁盞道。
“就叫……鸾兒吧,青鸾報喜。”祁盞笑道。
風舶念道:“鸾哥兒……好啊,甚好甚好。”許苒筠也在一旁欣喜,她低頭給兩人斟茶。
風舶突然嘆氣道:“我也就同你在一起,才能清淨安穩些。”
“爹爹是遇到難處了?”祁盞小聲問。婉娘身子重,許苒筠便成了他們的琴師。
“聽聞南握喻正打着上前線的幌子,從六軍之中招了不少人,不知要做什麽。”
“招人?”祁盞心覺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