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殇傾城 - 第 28 章 (必看)

“什麽人?”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白梓軒躺在這裏,分明是有人暗中把他偷運到這裏,若是自己沒有猜錯,這裏應該是東宮之中一處秘密的地宮。

只是雲容沒有想到,在這個地宮之中,居然還會有其他的人。

回身一看,果然是一個女子,她一身白衣,頭發随意绾了一個發髻,手裏拿着一盞小小的油燈,微弱的燈光,襯得一張素顏,眉目如畫,宛若神女。

她的這張臉,分明就是自己之前的容貌。

雲容已經恢複了記憶,自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誰。

她是自己幼時的玩伴錦衣,她雖也是山村女子,卻自幼被父母視為珍寶,每日裏捧在手心,日子過得很是快活。

白梓軒來到飛霞山的時候,錦衣也見過他。

雲容記得,那天自己正在給白梓軒換藥,錦衣突然跑了進來,看到白梓軒時,一下子羞紅了臉。

雲容很慌張,讓她一定要保守秘密,那時錦衣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從始至終,眼睛就再也沒有從白梓軒的臉上離開過。

之後白梓軒在山上住了半年之久,錦衣來雲容那裏的次數也明顯頻繁了許多。

現在想起來,雲容一下子有些明白了,也許從那時開始,錦衣就是喜歡白梓軒的吧。

若不是因為那樣,她怎麽會答應了白梓軒那樣的請求,為了另一個女人只身一個人來到這深宮之中。

她雖然隐藏了她本來的面貌,可是雲容知道,她是錦衣,白梓軒說過之前為了保護自己,他特意從飛霞山把錦衣找了來,幫她易容成自己的模樣,只是雲容沒有想到,錦衣此時竟會出現在這裏。

她不是早就已經逃到宮外去了嗎?

她低低的喚了一聲:“錦衣!”

“你來這裏做什麽?”錦衣看到雲容在這,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凝重緊張起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渾身的每一處毛孔都進入了警備的狀态。

她幾步已經走到了石床之前,伸出手狠狠的把雲容推開,用自己的身體把白梓軒掩護在身後。

“他都已經成了‘活死人’,你難道還不能放過他嗎?”錦衣冷冷的瞪着雲容,那目光猶如兩道冰刃,生生割在雲容的心尖!

“活死人?”雲容喃喃的重複着這三個字。

“此時此刻,你怎麽還能作出這副一臉無辜的表情?你給他下的毒,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他現在除了僅有的一點微弱氣息,根本就是一個活死人。”

雲容看到錦衣一邊說,眼淚也一邊落了下來。

是呀,‘活死人’,這和周雲嫣同自己說得是一模一樣。可是方才那‘微弱的氣息’這幾個字,讓雲容仿佛在地獄之中,忽然看到了上空一抹驚閃而過的陽光。

“他的劍傷?”雲容不敢相信的重新看着白梓軒,他穿着一件墨色的長袍,胸口上的傷痕被隐藏在衣服之中,仿佛從未受過劍傷一般。

錦衣冷笑道:“怎麽,你很失望嗎?太子殿下的心髒,比常人向右半寸,所以那天才沒有當場喪命。”

雲容激動得一下子淚流滿面,仿佛眼前開出了無數朵絢麗的花朵。

整個世界又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雖然是一個無知無識的‘活死人’,但是最重要的是,他沒有死,他還活着。

漆黑陰冷的冷宮中,傷心欲絕最最悲傷的時刻,他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必須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會有希望。

“錦衣,謝謝你,謝謝你!”

只聽錦衣冷笑一聲,好似聽到了世上最最可笑的笑話一樣,“你是在謝我救了他?”

雲容淚眼迷蒙重重的點了點頭。

可下一刻,她看到錦衣揮手向她襲來,‘啪’的一聲,一記重重的耳光落在雲容的面頰上。

“你怎麽下的去手,你怎麽能下得去手呀?你可知道,上次在東宮的花園內,你撿到的那個紙鳶嗎?

旁人只知道,太子妃當衆責罰了你,可是她們根本猜不到,那個紙鳶根本就是他親手為了你而做的。

他是在祈求上天,能讓你早日想起你們曾經的一切。

你什麽都忘了,可他卻什麽都記得。看着你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視他為仇人,看着你和別的男人在與禦花園內擁吻,你知道他有多痛苦嗎?

我真想讓他在酒醉之後,把我當成你,我心甘情願的做你替身,可是他居然在夢裏,在酒後也能把你和其他的女人分得輕輕楚楚。

我只能看着他想醉醉不了,無論怎樣麻痹自己卻依然清醒,時時刻刻為了你痛苦卻幫不了他…….”

“錦衣,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可是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周雲嫣說過,他身上的毒是可以解的,我去想辦法,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真的?毒可以解,怎麽解?”錦衣上前,一把抓住了雲容的衣袖,雙目中也流露出驚喜。

雲容卻一下字呆住了,她只聽周雲嫣說過,有解藥,可究竟解藥是什麽,在哪裏?她卻一無所知,而且周雲嫣還說,即便是服用了解藥,毒已經深入骨髓,每當月圓之夜便會受劇毒反噬之苦,無藥可救。

想到這裏,雲容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剛剛浮上的一絲笑紋,也瞬間消失在空氣裏。

“這個解藥,就是:“碧水琥,和醒神草。”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們的身後響起,雲容回頭一看,卻看見了常喜站在了地宮的入口處,冷冷的看着她。

“常喜!”雲容幾乎道。

常喜并沒有多看她,幾步走到石床的旁邊,看着白梓軒沉沉的睡顏,

端詳了很久,突然一轉身跪在了雲容的面前。

雲容大驚,想要扶起他,卻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

“雲姑娘,太子待奴才恩重如山,可自從奴才跟随太子的那天起,就沒有見到太子真正開心過,我想姑娘和太子之前一定是感情極深的,姑娘之所以會這麽做,也完全是因為失憶所致。

可現在姑娘都已經想起來了,奴才求姑娘救救太子殿下,目前能救太子的也只有姑娘一個人了。

而且姑娘也一定知道,這種毒即便是服了解藥之後,每當月圓之夜也會受劇毒反噬之苦,加上太子之前還服用了“石散續命丹”,兩種劇毒加身,即便是醒了,也是形同廢人,根本無法再與二皇子殿下争奪江山。

姑娘就看在太子對姑娘以往的情義上,替太子尋找解藥,之後,常喜帶太子殿下從此隐入民間,伺候殿下一輩子。”

說完,常喜重重的把頭磕在石地上。

雲容這時也跪了下去,哽咽道:“ 常喜,謝謝你,解藥到底是什麽,你快告訴我。”

旁邊的錦衣也急得跺了下腳,催着他:“常喜,解藥到底是什麽?”

常喜微微皺了皺眉道:“我幼時在家中,曾經讀過祖傳的一本醫書,上面曾經記載過,一些外邦劇毒的特性,若是我沒有猜錯,太子所中的乃是西涼國白山族的一種劇毒,名叫:錐心鸠。

而它的解藥就是,玄水琥,和醒神草。”見雲容不解,常喜又慢慢的解釋:“玄水琥,是一塊紅色的血玉,只有鵝蛋大小,表面,光潔圓潤,紋路深淺不一,纏纏繞繞,呈現詭異的顏色。

而醒神草是一朵花,花瓣重重疊疊,似有許多層,片片晶瑩溫潤,若不是馨香撲鼻,見過之人都以為它仿佛是由美玉雕成。

現将玄水琥研磨成粉後與醒神草煎在一起,便是解藥。”

雲容一一将這兩物的樣子記下,又問道:“你方才說的我都記下了,可是我要到哪裏才能将它們找到呢?”

常喜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一臉擔憂之色:“碧水琥是養心解毒的至寶,乃是百年前,西涼國奉獻的貢品,天下僅此一枚。

前些日子,我雖太子面聖時,曾見過陛下佩戴此物,如今陛下龍體欠安,想必此時,這碧水琥仍舊在陛下身邊。若想得到此物,想必有些困難。

而那醒神草,一般長在漠北的峭壁之上,幾十年才開花一次。雖也是世間難得,但在禦藥房中,也應該能夠找到。

。。。。。。。。。。。。《雲色傾城》。。。。。。。。。。。。。。

白梓軒靜靜躺在石床之上,安靜得仿佛像一個熟睡中的孩子。那樣的一卷畫面,深深的镌刻在雲容的腦海中,她從地宮中走出之後,仿佛整個人都重生了一樣。

雖然,尋求解藥可能在世人眼中,覺得她的做法是對白曦宸的一種背叛,可是她無法管住自己的心,不去救白梓軒。

只要想到白梓軒因為自己變成“活死人”的樣子時,她就無法再理直氣壯的活下去。

即便是白梓軒醒來後,也是武功盡失,身體弱于常人,失去了皇位,失去了母後,失去了一切,相比之下,她能為他做的,太少了。

夜已經很深了,今晚的星星很美,像寶石一般,密密麻麻地撒滿了遼闊無垠的夜空。乳白色的銀河,從西北天際,橫貫中天,斜斜地瀉向那東南大地。

雲容怔怔的看着天際,清亮的黑瞳中水波蕩漾,琉璃剔透,眼波流轉間,光芒四溢,比繁星還要耀眼。

她的神情,如數被司徒宇看在眼裏,仿佛多年前,也有人生了一雙這樣的眼睛,哪怕是在百丈之外,也能吸引住他的目光。

只是,此時夜深人靜,她怎麽會在這裏?

司徒宇走上前,輕咳一聲:“你怎麽會在這?”低沉嚴厲的聲音讓雲容一下子回過神來,看見司徒宇不禁微微退後了半步。

“夜裏睡不着,出來走走!”雲容表情雖然略微有些驚慌,但口氣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哦,沒有人跟着你嗎?”司徒宇,看着她身旁并沒有跟随伺候的宮人,不禁有些疑惑。

“我又不是犯人,為什麽一定要人跟着?”對這個司徒宇,雲容實在是反感至極。

司徒宇心中一陣好笑:雖說眉宇間有幾分相象,可這性子卻猶如天壤之別。

他看了看月色,忽然還是想多餘的問一句:“你母親是什麽人?”

若是那人還活着,恐怕也能有這般大小的兒女了。

這句話卻把雲容問愣了,她只記得姑姑的樣子,而父母,仿佛是這世間最最陌生的一個字眼。

幼時,她就一直羨慕錦衣有父母的疼愛,而每次追問姑姑自己父母的時候,姑姑都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只說,他們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病死了。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我沒見過他們。”

雲容低下頭,用腳踩着樹根處,殘留的雪痕。忽然也想多餘的問一句:“難道我長得很像大人認識的什麽人嗎?”她想着也許這個人認識自己的父母也說不定,可是一想,自己此時的容貌根本就不是原來樣子,若是錦衣站在這裏,這樣一問,還有些意義。

她自嘲的笑了笑,不再理會他,徑自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待她走後,司徒宇卻向他來時的方向,慢慢的踱去。

雲容回到了寝殿,卻見回廊上占滿了宮人,每個人垂首而立,一臉緊張。

老遠便見有人跑了過來,“娘娘,您這是去哪了?可叫奴才們好找!”

雲容也有些緊張,隐約知道眼前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狀況。

走到了內殿,果然看見白曦宸半靠在床頭,微微合目,一臉疲倦的樣子。

雲容的心疼了一下,她聽那些宮人告訴她,白日裏,白曦宸與襄王吵得很兇。雲容了解他,他雖然表面上總是雲淡風輕,溫婉淺笑的樣子,可是骨子裏是極為驕傲的,他堅持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如今襄王等人近日的言行,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雲兒,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很久了!”這時,白曦宸已經站起身,向她走來。

“我睡不着,自己出去走走!”雲容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在他的面前說謊。

她低下頭,幾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把她擁在了懷裏,那裏很暖,沒有任何的香氣,可是卻有一種幹淨的味道,很踏實,很舒服。

“曦宸,如果當時我求你不要殺掉他,你會同意嗎?”

“不會!”白曦宸,感覺懷中的人兒明顯的震了一下。他輕輕一笑,把一個吻落在了她的額頭:“那時,如果不是有人拿你的性命去威脅我,我是絕不會放過他的。你知道的,在認識你之前,殺皇後母子,奪皇位,是我這一生,唯一的目标。

可是現在,我卻希望他沒有這麽快的死掉。我更想讓他活久一點,再親自殺了他。”

雲容回過頭,不解的看着他。

白曦宸雙臂收緊,把她整個人完全擁入懷中:“我只是很悲哀,自己是怎樣也無法比過一個死人的。”

雲容掙開他,忽然轉過身,把頭深深埋在他的懷中。這是白梓軒“死後”雲容第一次主動投入了白曦宸的懷抱。

白曦宸感覺她把他抱得那麽緊,可是片刻後,他又感到,她是在哭,哭得很傷心。他的心底一陣悵然,卻只是輕輕一笑:“雲兒,若是把今晚當成洞房花燭之夜,我也覺的十分圓滿。”

果然懷中的人兒,立刻止住了哭聲,把頭從他的懷中擡起,幽怨的看着他。

白曦宸只呆了一會,看着雲容睡下,便離開了她的寝宮。

看着天邊的星際,他整個人忽然輕松了下來,再有幾個時辰,天就要亮了,無論如何,她還是要嫁給他。

白曦宸回過頭,再次看向雲容的寝殿。

在心裏對她說:雲兒,兩年,給我兩年的時間,無論你願不願意,我一定會讓你安穩的坐上太子妃的位子,甚至是皇後的寶座。

第二天天未亮,雲容便命人将禦藥房內的司藥史傳來。

那人是一位四旬左右十分儒雅的男子,他見了雲容連忙跪地行禮:“參見娘娘!”

他之前也是經常在後宮走動,光惠帝的嫔妃衆多,很多人為了尋求美容養顏的藥材,自然少不了和他接觸。

早就聽說,當今太子,也就是之前的二皇子殿下,有一位極為寵愛的女子。為了此女,險些與諸多朝中重臣翻臉,沒想到,這麽快,今日自己便有幸相見。

雲容開門見山:“有勞司藥史!昨晚,我犯了舊疾,有恐今日大婚之際讓太子擔憂,所以這麽早傳藥史前來,不過是想尋一味藥。”

這位司藥史一聽自然不敢怠慢,曾聞太子為了這位娘娘曾連性命都可不顧,只要是她張口,便是把禦藥房搬來,也未嘗不可。

于是連忙道:“請娘娘明示,下官立刻去取。”

“我想尋一株醒神草!”

此話一出,這司藥史竟是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暗想,怪不得當今太子殿下對這位娘娘寵愛有佳,她果然是見多識廣,居然連醒神草都知道。

果然是淵博得狠呀。

這醒神草極為珍貴,如今禦藥房也僅僅有一株而已。

他連忙道:“不知娘娘身患何病,此物歲珍貴,卻不可亂用。”

雲容淡淡一笑:“不過是娘胎裏帶來的舊疾,許多年沒有犯過了,本以為好了,昨夜卻又突然犯了,之前我家山裏,也有這種東西,以前用過,藥史不必擔心。”

那藥史聽雲容這樣一說,連忙道:“下官這就去取。”

雲容沒想到會這樣順利,微微想了一下,又叮囑道:“這件事,暫時不要讓太子知道,今天是好日子,我不想掃了他的性。”

那人走後,不到一炷香的時辰,那株玉雕般的花朵,便到了雲容的手上。

一會,大婚之時,白曦宸會帶着她們去給光惠帝行禮,只是該如何從他身上娶到那玄水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