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太靜了。
肖橙有些迷茫地用力眨着眼睛,但還是什麽都看不見。她像是被完全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裏,耳邊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然後她借着剛才倉促一暼的記憶,試探着往旁邊摸了摸,成功摸到了一具幹巴的老鼠屍體。
肖橙:“……”簡直要命。
好在老鼠屍體不遠處就是牆,這裏空間不大,應該是類似于監獄的地方。但只能說,從未見過如此不見天日的監獄。
“有人嗎?”她摸索着走到門邊,用力把鐵門拍得哐哐作響,“有人在嗎?!方賀,你在哪兒?你聽得到嗎?!”
沒有任何回應。
肖橙自己被震得耳朵發疼,無奈地放棄了這個笨方法,安安靜靜地靠牆站着,飛快整理起現在的線索。
第一,方賀不在附近。畢竟剛才的動靜,只要不是個聾子,多多少少都能聽到,而只要他能聽到,就必然會有回應。
第二,自己的身份。結合軍官抓他們時說的話,還有路上聽到的細碎言語,自己和方賀應該都是被選定的客人,将會出席公主的晚會,而這場晚會很可能與所謂的魔鬼有關。
這就很奇怪了。
把客人鎖在大牢裏,這算什麽別出心裁的待客之道?
而且她還有些在意,那個軍官之前提到的「不一樣的氣息」。
玩家的氣息嗎?
她感覺自己好像隐隐抓住了一點思緒。但還沒等她徹底想明白,就聽耳邊響起嘀的一聲警報。
對面的牆上驟然出現一段畫質模糊的投影,先是一座古堡的遠景,然後鏡頭不斷拉近,露出站在高高窗臺邊,展開雙臂做出飛翔狀的公主。
她穿着異常華美的宮廷長裙,一頭閃亮的長長金發自然垂落,一直從窗臺上垂到将近地面的位置。
地上倒着一具千瘡百孔的王子屍體。
遍地鮮血。
長發随着風在空中輕微拂動着,然後它們動得越來越劇烈,就好像活過來一樣。
真的活過來了。
畫面猛地一抖,所有的發絲瞬間變成長着細密尖齒的蠕蟲,它們急不可耐地向王子的屍體湧去,将他幾乎包裹成了一具屍繭。
它們肆意吞噬着血肉,眨眼間就只剩下森森白骨,連內髒都被掏空得一幹二淨。
畫面又是猛地一抖。
整個投影糊上了一層血紅血紅的濾鏡,高塔上的公主發出驚慌失措的尖叫,看着王子的骨架,愣了好久才終于接受事實,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去了上去。
劇情到此戛然而止。
畫面瞬間消失,停頓了數秒,牆面上緩緩浮現出一張鮮血淋漓的手寫信。
“你是被公主親自選定的客人,你受邀而來,要為公主找到殺害她未婚夫的真兇。”
“你要隐藏身份,在公主的晚會上開始調查。”
“晚會第一天,你會盛裝打扮,然後在八點整準時到達。”
投影的右上角,出現了一個簡易的鐘表圖案,秒針滴答滴答地旋轉着,現在的時間是六點三十七分。
肖橙當然不會認為,現在會是早上。
也就是說,她還剩下一個小時零二十三分鐘,從這裏跑出去,然後準時準點地到達還不知道在哪兒的會場。
劃重點,還有盛裝打扮。
這任務着實有些艱巨了,但毫無疑問,如果沒有完成,等待她的将會是跟王子差不多的下場。
來不及耽擱,肖橙借着投影的光,開始在狹小的監牢裏,尋找除大門之外的其他出路。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目光唰地移到那具老鼠屍體身上。然後她蹲下來,把老鼠屍體扒拉到旁邊去,屈指敲了敲地磚,仔細地分辨着發出的敲擊聲。
果然有異樣。
她露出了然的表情,一寸寸地沿着地磚邊緣開始摸索,終于找到了一道極不明顯的小縫。
只聽咔吧一聲。
整塊地磚突然凹陷下去,然後猛地向外彈出,開出一道差不多正好能容一人進出的地道口。
下面一片漆黑,能隐隐約約地看到垂落的繩梯,嗆人的灰塵和黴味混雜在一起,刺激着肖橙的鼻腔,讓她沒忍住用力地打了兩個噴嚏。
還好沒有蜘蛛網。
她自我安慰了一下,然後屏住呼吸,試探着攀住繩梯,搖搖晃晃地向地道下方爬去。
好在這高度并不算離譜,下面是一條幽深狹窄的甬道,依舊還是黑,腳下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麽,肖橙落地的時候猛地滑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撐住兩側的石壁,結果蹭了一手心的潮濕青苔。
她忍着惡心繼續往前走。
既然上面有老鼠屍體,也就證明這裏面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太招人喜歡的小寵物,不過也許是她運氣好,什麽都沒碰到。
甬道很快就到了盡頭,依舊有一條垂落下來的繩梯。上面隐隐地透出一點光亮,肖橙怕外面有人,放輕了動作繼續往上。然後在快要到頂的時候停了下來,沒急着翻上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擡頭向外看。
像是倉庫。
目光所及,是大筐大筐的食材,從肉食到蔬菜再到水果,排列得滿滿當當整整齊齊。
牆壁上挂着一盞精致的壁燈,燭光閃爍,投下長長的燈影。
好在并沒有人。
肖橙沒聽到別的東西,稍微松了口氣,然後翻身爬了出去。正好折騰到現在也有些餓了,順手抓了個梨子就開始啃,結果剛一口就沒忍住給吐了。
她發誓,她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難吃的梨,咬到嘴裏像吃了一嘴的煙灰,寡淡無味還嗆人。
這簡直就不是人吃的東西。
然後她就發現這真的不是人吃的東西。
透過倉庫虛掩着的門,她看到有兩個穿着女仆裝的人形怪物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一左一右躺得板板正正。
然後刺耳的鬧鈴聲突然響起。
它們猛地驚醒,合力擡起一盆大號果盤,動作倉惶地往外面跑去。
在它們跨門而出的瞬間,突然重新變回了正常的女仆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