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在敲響你家門[人外] - 第 8 章 邪神新娘08

邪神新娘08

鄭清越定定地看了她許久,就在周依依覺得又該換個話題時,他開口道:“都可以。”

只要是她講的,都可以。

“那我給你講個梁祝的故事?這也是古籍裏留下來的,你聽過嗎?”當時為了查到這本書她還允諾了獨眼商人不少好處,結果裏面的故事跟這邪神半點沒有關系。現在拿來哄人也算功德圓滿了。

周依依正琢磨着拉進兩人的距離,好探聽到他更多的來歷,心裏罕見有些躍躍欲試。

“聽過。”鄭清越道。

這個回答不在她的思考範圍內,她問聽沒聽過只是走個流程罷了。他都回答聽過了,那這故事就不能講了吧?雖然周依依自認不是什麽正常人,但并不是指理解方面有問題。

她開始想還有什麽故事能講的,倒是也有不少,只不過都是神神鬼鬼的。祭神一類的肯定不能講,萬一讓他覺得自己在借事喻人就不好了。挑挑揀揀,她搬出了個冥婚來講。

“從前有名書生,他天生體弱有疾,到了十五歲時就因為一場大病去世了。他家裏父母心疼他沒有成親就離世,擔心他孤苦伶仃,于是張羅着給他娶了一門姻親。選了第一個人家,他并不滿意,說年齡太大,與他不配。選了第二個人家,他并不滿意,說性格粗魯,與他不合。選了……最後,他告知父母,說不遠處的城市有一新死女子,他與那女子情投意合。父母找去,果真尋到,遂做姻親。是夜,兩人回門拜謝父母成全。”

其實這故事周依依覺得有一種古裏古怪的稀奇,古代的故事總是這樣的。且不說人死之後連磁場都消失了,就算能凝聚成型,那也不可能那樣智能地跟人溝通。而且為何因為害怕孤獨就要給其娶妻,那為什麽不是娶夫?就當他性取向是女,可衆所周知,婚姻并不是孤獨的解藥。明明養個寵物才是治愈的最好當時。

周依依對于古人的奇怪思維感到無奈,可能是因為現在司空見慣的事情對于他們來說還太過遙遠。

她正想問些什麽,突然發現對面家夥的眼神不太對。說不上是憐憫還是什麽欣慰。

祭河神……冥婚…………

其實兩個故事倒是有些共同點。

“這個故事怎麽了嗎?”她直接問出了口。

鄭清越坐的板正,是種跪坐的姿勢,顯得他很有氣勢:“覺得這個書生有些可憐。”

周依依搭不上話,她發覺這個邪神的腦回路真的有點跟人不太一樣。果然載體是石頭的原因嗎?不過,鄭清越從前好像也是人類。所以他是在憐憫同樣是未知生命的書生?

她腦袋一直在轉。他從前也是人類,說明這種能力很大有可能會被人類利用。就她所知,金字塔頂上的那群家夥,恨不得學古代人煉丹來求長生。如果鄭清越的存在暴露,他們會不計一切代價獲取這種繼續活下去的新方式。不過脫離了人類身體,鄭清越他現在真的還有人類的情感嗎?畢竟他思考問題的方式與正常人好像已經大不相同了。

“其實我倒覺得那名女子挺可憐的。”

鄭清越感到疑問:“為什麽?”

周依依道:“你想,為何那名女子才剛一去世,那書生便得知消息,并說與其情投意合?想來他能以鬼魂之身出現在人面前,那說不得女子的死是與他有關。”

鄭清越盯着她,帶着一種壓迫感,也不說贊同或不贊同,只平和地問道:“你認為是那書生害死了那女子,只為了讓女子去陪他?”

周依依看到了他的手指和石塊一樣同手掌分離。

你這不是在威脅嗎?

很好,這也勉強算是有人類的劣根性吧。

可是對于周依依來說,這種類人情感并不是加分點。一旦任何生物有了人類的情感,都如此令人生厭。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或許是他使那女子愛上了他,甘願為之去死也說不定。”

鄭清越剝落的身體停下,他偏了偏頭,眉毛輕輕聳起一小塊山丘:“我不知道什麽是愛。”

周依依覺得他這句話頗有幾分狗血劇情主角的感覺,還是被感化溫暖的一方。不過可惜她并不認為他有什麽值得可憐的。愛本就是人類構造出來的一個莫須有名詞罷了。

比起愛不愛,她覺得明顯是死不死和會不會被囚禁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比較重要。不管是先行者還是什麽其他公司,對于實驗體而言都不是什麽好歸處。

但顯然,面前的生物并不能想到這麽久遠的問題,對于人類虛構出的能夠解除一切痛苦的東西,他很渴望。

鄭清越不知不覺已經離她很近了,他斑駁的額頭頂着她的額頭,失去一根手指還在掉灰的手放在她的臉旁。

周依依能看清他脫落的眼睑下金屬眼球的細密紋路。

“我不懂。”他盯着她道。

周依依眼中漫出奇異的情緒,她同樣伸出手來撫摸他開始接近石質感覺的皮膚,低聲道:“愛是平等,是忍耐。”——她這樣告訴他。

“你要教我嗎?”鄭清越道。

周依依道:“你已經在做了。”

她指的是鄭清越将他自己的身份設定成為她的朋友,并成為同班的人。

鄭清越怔了怔,他慢慢後退,松開了緊緊摁着周依依臉頰的手。他回想起自己明明想要将她吞噬,永遠的相融在一起,卻只是靜靜地聽她講起故事。是嗎?他已經在做了嗎?

門外響起敲門聲以及清冷的女聲,外面的天色變得有些黑了,蟲鳴聲開始變得清脆。

周依依打開門看到了外面的譚欣水。

“有事?”

譚欣水依舊是那副笑意溫和的樣子:“不介意的話,關于今天的失蹤問題,我有幾句話想要問問鄭清越。”

周依依抿了抿唇,依着譚欣水的性格應當不會惹怒鄭清越,她一向敏銳,喜歡坐在後面穩操大局,讓別人來打頭陣示範。

但是想到她看到的屍山血海,又不那麽确定了。以人類的思想去衡量一個邪神的情緒穩定程度,這實在是有點冒昧了。

“可以嗎?只是問幾句話,就在院子裏。”

周依依想了想,回過頭來轉述。門只開了一條縫,以便她同外面的人對話,也可以不讓外面的人看到屋內還支離破碎的某個家夥,造成什麽立刻gg的結局。

出乎意料,或許是還在維持她同學的設定,鄭清越點頭答應了,他起身,那些周圍屬于他的灰塵便重新回到他身上,就在他走到一半時,周依依關上了門。

“馬上,稍等。”

她拉住鄭清越,略微嫌棄地把地上的某個斷指撿了起來,然後給他放回去。

觀察着他的神情,周依依道:

“快點回來,我在等你。”

鄭清越的腳步頓住,也讓她的心頓住。難道這樣的方式不行?是表露的親密太突然反而讓內心的擔憂顯露出來了?

正在周依依又準備找補時,他伸出手來做了一個相當人性化的動作——摸了摸她的頭。還好,不管他有沒有察覺異樣,他好像都沒太在意。

打開門,譚欣水先是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待到看清平靜的兩人後才又将眉頭扯平。

周依依在近門處的一處地方坐下,正巧可以看見他們的交談,以防不測。

比起其他人,她其實比較欣賞譚欣水。不管是性格還是外貌,她都比較符合廣播詞宣傳的那樣——完美人類。留下優良的基因,剔除惡劣的基因,她是相當标準的科學發展下的人類。像梅沛然他們,就很讓人懷疑基因選擇工程是否有被過度濫用的風險,以至于如此的性格扭曲。

她注意到譚欣水往這邊看了兩眼,似乎同樣暗含警惕。

周依依有些不解,并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值得警惕的。難道是譚欣水認為失蹤的四人跟她有關?那她這次可真是大錯特錯了,兇手就在她眼前站着呢。

花叢在黑暗裏顯得更加柔美,也更加古怪。

“公司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只要再有三天的時間。這三天千萬不能讓她回到神廟。”

鄭清越摸着自己的一根手指,仿佛上面有什麽讓他非常值得關注的事,有些不走心地道:“知道了。”

譚欣水看着他的樣子,心裏厭惡到極點,加上古村落的事情終于忍不住帶出了一點質問的語氣:“為什麽不同意今晚住在古村落,你知道這裏離神廟多近嗎?”

不過是一個有點天賦的家夥,真不知道先行者為什麽要派他進行計劃,竟然還要讓她來輔助他。

他父親是個貧民窟的爛人,僅僅因為鄭博士的實驗,這個異類才得以誕生,然而他連鄭博士的半分完美都沒繼承,只不過是她的一個拙劣的模仿品罷了。如果鄭博士沒有死………

鄭清越收斂了放在自己手上的目光,擡眼看向她,理智又冷漠:“她離神廟越遠,理智就越低,如果公司想要功虧一篑,我沒有意見。”

譚欣水問道:“梅沛然他們死了嗎?她動手了?”

“梅沛然有問題,他的記憶沒有改變,不排除是她動的手。至于其他三個人。譚小姐,你試探的太過了,害我差點丢失她。”

譚欣水理虧,閉了嘴,卻仍心氣難平。

“公司讓你抽出時間去做個檢測,好更能捕捉她。”

“如果有這個适當的機會我會去的。”

礙于屋內坐着的周依依,譚欣水只能離去。

離開前她壓着聲音忍耐道:“別忘了你是公司的人,你的母親培養你出來就是為了公司。別讓她失望。”

鄭清越的臉隐在月光的陰影下看不真切,左臉的金屬眼球泛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