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滿庭芳 - 第 36 章 章節

就不能贖了。”

庭芳點了點頭,問:“這镯子活當能換多少錢?”

掌櫃的欺負庭芳不通世務,慢條斯理道:“你這镯子看着好看,其實只是裝金的,值不了多少錢,頂多能當五十個錢。”

庭芳不知道五十個錢的購買力究竟如何,她怕錢太少,又拿出一支剛買的金步搖問道:“加上這個能換多少?”

掌櫃的慢吞吞道:“可以再加五十個錢。”

庭芳睜大眼,吃驚地說:“我娘剛才給我買的時候,明明用了三貫飛錢的開元錢,怎麽一下子就只值五十個錢了?”(注:飛錢是類似于現代支票的東西,唐朝一貫錢等于一千個錢)。

掌櫃的沒料到這個什麽事都不懂的小女孩居然也識破了他的欺詐,臉紅了一紅,尴尬道:“我們這裏雖然是救人急難的地方,可是你也不能拿市場上的物價跟我們比是不是?”

庭芳脫口而出道:“你還好意思說‘救人急難’?我看你是趁火打劫。”

掌櫃的咳嗽一下,陪着笑臉道:“姑娘,你以後還可以贖回去的嘛,這些東西,你到底當還是不當?”

庭芳沉思了一下,不敢耽擱久了,就收回金步搖,指着兩個镯子對掌櫃的說:“這镯子是我保家哥送的,他是節度使的公子,買的東西肯定不會是裝金的,一百個開元錢,你當不當,不當我另換一家。”

掌櫃的雖然知道手裏的镯子是純金的,也因此猜到庭芳的身份不簡單,可是聽到那句“節度使的公子”還是吓了一跳,他看庭芳神情焦急,這一百個開元錢應該就是她的底線了,再壓價她可能真的會跑別家,掌櫃的趕緊笑逐顏開道:“當,當,姑娘你稍等,我這就給你開當票、算錢。”

庭芳也沒功夫找第二家,如果掌櫃的不松口,五十個錢她也照樣當了。掌櫃的迅速開好當票,點好錢,用一個袋子裝了,雙方在當票上簽了字。掌櫃的把錢袋和當票給庭芳,庭芳把當票也塞到錢袋裏,一百個錢提在手裏還是有點兒分量的,庭芳把當票和錢都搭到馬背上,想了想,又解下一條汗巾蓋在錢袋上面作為掩飾,然後翻身上馬,拍馬而去。

目送庭芳騎馬絕塵而去,掌櫃的自言自語道:“這小姑娘真會敗家。”他站在櫃臺後面,晃着手裏的镯子,感嘆着,“她娘才給她買的東西,她一轉眼就拿我這當鋪裏來了,可惜今兒失策,讓一支到手的金步搖飛了。”

張夫人等得心焦,卷起車簾張望了好久,好不容易看到庭芳回來,關心地問:“怎麽去了那麽久?肚子拉得厲害麽?”

庭芳搖了搖頭,說:“我轉了好久才找到芧廁。”

張夫人點了點頭,追問道:“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過點?要不要現在回去歇息?”

“嗯,回去吧,肚子倒不再疼,就是有點累了。”庭芳趕緊就坡下驢,她也怕帶着一袋子錢在外面晃蕩久了會露餡。

張夫人看着女兒似乎挺興奮的臉,這不大像是累着了的樣子啊。雖然這樣想,她還是擔心女兒身體,于是吩咐車夫趕車回家。

第四十章 飛花逐水流 [本章字數:2143 最新更新時間:2013-10-31 12:31:38.0]

重陽過後三天,庭芳吃過早飯,放下碗,可憐兮兮地纏着母親,“娘,我好久沒上學了,以後也不會再上了,趁着父親不在家,我去學堂瞄一眼好不好?就瞄一眼。”

“你都不上學了,還去那裏幹嘛?那有什麽好瞄的?”張夫人點着女兒的額頭,“你爹一走,你就野了。”

庭芳繞到母親背後,抱着她的脖子,軟語央求道:“娘,你就讓我去嘛。”

“好了好了,”張夫人終于松了口,“不許貪玩,更不許跟男孩子玩,快去快回啊。”

“知道了。”庭芳興奮地跳了起來,轉到母親正面,在她的額頭上響亮地親了一下,“娘,還是你疼我。”

張夫人看着她歡舞雀躍,搖了搖頭,說:“真是長不大。”

庭芳興沖沖地回到房間,帶上早已準備好的包裹,一溜煙跑到馬廄,牽了一匹馬,把包裹放到馬背上,牽着馬從花園的角門出去,張老爺子正在澆花,看到庭芳牽馬出去,提起嗓子在後面追問:“庭芳,你又要去哪兒?”

“我快悶壞了,我娘叫我出去轉轉。”庭芳頭也不回,牽着馬走得更快,一出門就翻身上馬,催馬飛奔。庭芳順着官道馬不停蹄跑了半天,跑得大汗淋漓,她也不敢歇息,生怕母親發現不對頭,派人追了上來。飛馬跑了三個多時辰後,庭芳實在受不住了,以前還沒吃過這種苦頭,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一個亭子,幾個賣茶水糕點的小販在涼亭下聊天,庭芳跳下馬,買了兩杯茶,三塊胡餅,又請那個小販給她的馬也提供了一盆涼水,買這麽多東西才花掉兩個銅錢,庭芳高興起來,原來一個銅錢能買好多東西,那這樣算起來,自己也是富翁了,拿這麽多盤纏去蜀中絕對沒有問題。

庭芳拿巾帕拭着汗,慢慢就着涼茶咽着胡餅,那馬就埋頭苦吃路邊已經半青半黃的野草。庭芳吃完東西,只覺渾身輕松,她笑着向那小販道謝,又順便确認了一下自己的路線後,跨上馬繼續趕路。

黃昏時候,庭芳牽着馬進了一家客棧,把包裹從馬背上取下來,挎到肩上,請掌櫃的叫人幫她安置好馬匹,要了兩葷一素三個菜、一碗飯,吃過晚飯,庭芳又要了一間房歇息。

庭芳就着客棧昏黃的燈慢慢洗腳,她依然像在夢中,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已經離家出走了。“娘一定給急壞了吧?我天天被她捧在手心裏,今兒突然一個人跑了,她還不擔心死呢。”庭芳捏了捏包裹,考慮着明天是不是要去當鋪再換一點錢來,想了想,今天連吃帶住也才花了十二個錢,袋裏還剩下八十八個錢,足夠用好幾天的,還是等跑遠一點再去換錢吧。

庭芳出門前先給母親打了招呼,半天沒見人影兒張夫人也沒大在意。日到中天了,庭芳還沒回來,張夫人就開始不滿了,嘀咕道:“這丫頭,還真不能放出門,這一出去就不知道回來了。”

吃飯的時候庭芳依然沒歸,張老爺子疑惑地問:“庭芳跑哪兒去了,早上我還看到她牽馬出去呢。”

“什麽?她還牽了馬?”張夫人吃了一驚,“她不是說去學堂看看嗎?牽馬幹什麽?”張夫人再也吃不下飯,叫了一個家人去學堂打聽,還不到半個時辰,那家人就回來說庭芳根本沒去學堂。張夫人着急起來,命仆人四處搜尋,家人都出去後,張夫人越想越心焦,自己也出門去找,張老爺子也跟着出去。直到太陽落山,依然沒有半點庭芳的消息,張夫人走得筋疲力盡,回到家,發現庭芳還是沒有回來,這已經不像是貪玩了。張夫人憂心如焚,都快變成熱鍋上的螞蟻了。那丫頭怎麽會一整天都不回家呢?她究竟去了哪裏?想幹什麽?張夫人沒辦法,只好去女兒房間搜索,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線索來。

在庭芳的房間裏,還真給她找到了線索,庭芳在妝匣裏留了一張字條:娘,我去找表哥了,請恕女兒不孝,我實在不能嫁給王保家,我要嫁表哥。娘,我走了,你不要擔心我,我已準備了足夠的盤纏,路線也仔細查過,計劃了好久了,不會有什麽差錯的。娘,你不要生我的氣,我知道你們疼我,以後我會跟表哥去給爹請罪。

張夫人看着字條,兩眼發黑,腦袋嗡嗡作響,差點當場暈了過去。張夫人半天才緩過神來,慌慌張張地吩咐家人趕緊出城,連夜去太原找光晟,庭芳騎着馬跑了一天,不借用官府的力量,就憑他們家的幾個家人,絕對是追不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張夫人又叫了一個家人騎馬順着官道去追尋庭芳,看有沒有追上的可能性。庭芳牽走的,是一匹跑得最快的駿馬,況且已跑了一整天,這個時候再去追,那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了。那個家人心裏雖然不以為然,也不敢違抗主母的命令,只好騎了馬拚命的追。

光晟聽到女兒離家出走的消息,鼻子都差點氣歪了,暴怒過後,他就開始擔心起來。光晟本是小戶人家出身的,對女兒管教不嚴,一直把她當男孩子養,那丫頭雖然混在男孩子堆裏讀了不少書,也算有見識的了。可她畢竟是女孩子啊。光晟心急如焚,也顧不得新節度使王缙對他頗有成見,慌慌張張去節度使院,想請求王缙下海捕文書幫他把女兒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