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下蒼生如同浮萍逐波,曾一度混戰殺戮,風雪過後,終于迎來豔紅雲霭。
一場暴雪掩埋了所有,從此這個世上再不會有無影閣這個組織,也掩埋了安樂的所有蹤跡。
一場暴雪突臨大地,黑夜朦胧。
曲曲折折的回廊上燃起了百盞宮燈,映照光華如晝。墨竹挑了一柄紗盞,小心翼翼地為行人照亮腳下,長廊上公子雪白衣襟纖塵不染,在無風的夜色裏卻是卷起千層波濤,宛如冰峰雪蓮般怒張的花瓣。
墨竹猜測跟少夫人有關,已經派人去請白少了,可是公子執意要自己去見,想到公子這番景象,便靜默不語,只是挑燈夜行。東方白葉冷冽如冰,一襲單衣微趟,露出嶙峋分明的鎖骨。墨竹想要給他披上厚披風,可是他卻不為所動,足不沾地的靜默走着。
白軒靜立于庭院中央,遠遠見着一道冷漠雪白的人影,面呈土色緊皺眉頭,侍從早已低頭跪地,恭候公子的到來,東方白葉冷冷地開了口:“安樂去哪裏了?”
衆人似懂非懂,白軒心中惶恐有口難言,他也是今天下午發現的端倪。天上人間關門了,探查的消息是裏面空無一人。這可是夜風的據點,突然消失了這麽多人,他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讓他不得不深思。
一天前安樂一人離開後,為了穩住東方府,下令說道不得打擾公子,府內所有人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特意請敏月公主入府,等公子醒來了也好穩住,萬萬沒想到,公子只是昏睡了一天就醒來了,這讓他不能招架。
白軒見墨竹暗地搖頭,似有察覺,艱難開口說道:“不知道。”
正在死一般的靜寂時,環佩鳴樂,淡香遠拂,長廊上匆忙行來一衆女子。
敏月見冷漠樹立的東方白葉,步履更為輕緩,裙裾珊珊作響:“公子要出去嗎?敏月心中着實害怕······”
她已經知道了安樂離開了東方府,白軒也告訴她只要穩住了公子,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叫安樂的人出現。
東方白葉面色如冰,敏月走至他身側站定,看見他雪白的領口,眼神一顫,身後衆随從丫鬟倒紅了臉,均羞澀地低下頭。
敏月又不動聲色說道:“公子昏睡一天,這剛醒來還是讓太醫診斷一下吧?”
東方白葉在寒風中冷漠依舊,只盯着白軒的眼睛,口中冷冷說道:“傳我喻令,包圍天上人間。”
白軒有些急切地踏出一步,喚道:“葉少,天上人間已經空無一人了。”
衆人未看清東方白葉如何動作,只見白衣維揚,一道袖風朝白軒肩頸一掌。
沒有躲避,生生受了東方白葉一掌,白軒面色蒼白,黯然說道:“我已經派人去無影閣探查消息了。”
東方白葉看一眼他的臉色,冷冷問道:“為什麽?”
“我知道不該自作主張放安樂離開,可是我更拒絕不了她的懇求,是我對不起她。”白軒艱難開口說道。
東方白葉寒語命令道:“備馬,傳黑羽侍衛隊,墨竹你留下守護公主的安全。”
自始至終連看敏月一眼不都曾,看着遠去的人影,敏月不複往日的娴雅淡靜,急切的向前踏出一步,又被裙裾一絆,淡素身影直接朝身旁丫鬟倒去,臉色蒼白,神色萎靡。遠走的身影并未停步。
無影閣山谷中萬籁俱寂,大雪封山,也把燃燒了一宿的山林樹木掩蓋在了積雪下,冷耀雪亮的黑甲馬隊如潮水般湧出,由遠及近撼動了整個山谷,馬蹄洶湧卷起千層積雪,黑甲馬隊聚集在了山谷谷口前。
東方白葉眸光深遠,白馬未停下奔馳,修長手指已松開馬缰,衣帶當風淩空飄向前方,之見東方白葉仿佛流光一閃,已不見挺拔背影,白軒緊跟其後緊跟其後追随而去。
東方白葉立于樹梢,白衣翩飛,黑發層層舞起,宛如乘風歸去的天仙,一眼望去沒有一絲生息,只有狂舞的暴雪,心底傳來的寒冷讓他心神俱損,整個山谷沒了往日的風采,獨留死寂,倒塌的樓閣房屋,燒焦的亭廊樹木,□□出積雪的死屍,滿山瘡痍,空無一人,白軒也被眼前的場景震撼到了,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捕捉不到一絲生息,東方白葉運力冷冽喚道:“安樂,你在哪裏?你出來?”
聲音森然無助,一漾一漾在空中回蕩,震驚四座,卻無一絲回應。
突然轟天一聲震響,吓得白軒身子一抖。東方白葉一身白色長袍,狂風卷起他的衣角,他右手提着青龍劍,如青峰般凜冽,長劍自上而下又劃開一道劍氣。
轟隆一聲,殘破的樓閣從中斷裂,揚起的粉屑滿天飛舞。
白軒臉色發白,阻止道:“葉少,你冷靜點,她說不定已經離開這裏了,還是等等情報吧!”
“你讓我如何冷靜!”東方白葉冷冷一笑,如地獄的厲鬼一般再不複以往的清冷。
這時錦衣侍衛有一人急速上前,躬身說道:“禀公子,在後山的樹林裏發現一具屍體。”
凜冽的眼光射來,那名侍衛不明就裏,緊跟着說道:“是個男屍,已經帶過來了。”
還沒等見到男屍,有一名侍衛快速來報:“禀公子,萊福鎮上的藥鋪反應,曾有一名男子拿着公子的印章取走了所有火藥粉。”
“是安樂,我讓她看過印章。”東方白葉淡語說道,這場浩劫跟安樂有關,這場大火也一定是安樂放的,為什麽?
白軒看了一眼擡過來的屍體,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說道:“葉少,你快看,是老閣主的屍體。”
快速轉身過來,低頭查看屍首,他心裏猛然一動,他的劍傷是安樂的招式,說明老閣主是安樂刺殺的,急切的問道:“沒有其他發現嗎?探查到夜風的消息了嗎?”
跪在地上的侍衛緊低着頭,回道:“回公子,只有這一具屍體,現在沒有其他任何消息。”
也就在這時從遠處疾奔過來三個黑影,眨眼間已到了東方白葉跟前,齊齊下跪,夜風一看其中的一人正是之前派給安樂的暗衛“事無巨細,全數禀報上來,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名暗衛身體還未恢複,匍匐與地上,說道:“屬下跟随少夫人到達山谷口時就發現有異,為了安全起見屬下先行進谷探查,可是屬下無能一進谷就被囚禁了,當時整個無影閣已經被老閣主掌控,夜風等人也被關押在了地牢,老閣主用夜風等人的性命為交換條件,讓少夫人去取東方家族的印章,還有公子的命,後來屬下被灌了迷藥,再次醒來就已經出了地牢。”
“是一名叫十三的殺手把我們帶出地牢的,他說少夫人去拖住老閣主,為我們逃跑争取時間,後來就見到一批殺手接應我們,屬下身體稍稍恢複就從他們停留的村落出來,打算傳情報回府,就遇見了來尋找的暗衛。”
“屬下無能,沒有保護好少夫人的安危,請公子責罰。”
一句句如刀刮一般,刀刀刺在心頭,東方白葉微顫的聲音響起:“她沒有與你們彙合嗎?她現在人在那裏?”尾音成了撕裂的怒吼。
白軒身體顫抖,搖晃的身子好似不能抵抗,侃侃退後一步,才穩住腳,他從未後悔過,第一次,在一個叫安樂的女子消失後,深深的悔恨,恨自己沒有多方探查消息就放她離開,恨自己還自作聰明的請敏月上府,恨自己沒有留住安樂。她分明就沒打算活着,為了公子、整個東方家族,選擇了犧牲自己。他自命認為是為公子為東方府着想,卻不知有一個女子已經為此付出了太多,他悔恨當初做出的選擇,無地自容。
另一名暗衛快速禀報:“夜風等人也在趕來的路上,應該馬上就到了。”
撕裂的聲音再次響起:“給我找,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到。”
樂兒,你在哪裏,為什麽不出現,是不是已經······他不敢想象,每一種想法都讓他窒息。
夜風嘴唇幹裂,面容青灰,一馬當先迎風而來,因體力不支從馬背上摔下,跌落在厚厚的積雪裏,艱難的撐起身子,一個踉跄再次摔倒,又是幾匹快馬飛馳而來,十三翻身下馬,攙扶起匍匐在雪裏的身影,說道:“你別急啊,十一肯定會沒事的。”
一手甩開十三的攙扶,怒喝道:“你不懂,必須快點找到她。”蹒跚着身子往無影閣深處走去。
眼前的一衆黑羽侍衛隊讓夜風更是不敢耽擱,跌跌撞撞的來到東方白葉跟前,卻沒有看到想看到的身影,急切的詢問:“安樂呢?她在哪裏?”
雪水沾了滿身,頭發淩亂,雙手都不怎麽靈便,肩胛處滲出的血早已染透衣衫,東方白葉一個箭步來到夜風跟前,抓起他的衣領,寒聲詢問:“我還要問你呢,安樂去了哪裏?”
深邃的目光沒了一絲生氣,身體忍不住顫抖,緊盯着東方白葉的眼睛,黯然,眼神無焦距,自言自語,滴囔道:“快點······快點找到她······她吃了黑菩提·····”
一手揮開東方白葉緊抓的衣領,才向前走了一步,卻沒了力氣,整個身體前傾,就快再次與大地擁抱時,十三身影前撲抓住了他倒地的身影,皺眉說道:“你這是要何必,十一會沒事的,你看,那不是老閣主的屍體嗎?十一吃了黑菩提功力大增,老閣主不是被她殺了嗎?”邊說話邊指着一旁地上的屍首。
夜風的話讓東方白葉有些含糊,可是十三的話深深震撼到了他,安樂她吃了黑菩提,她······她·······
夜風瞟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嘴角流出鮮血,怒吼道:“你懂個屁,她吃了黑菩提就沒命了,她已經遭到了寒毒反噬,再吃黑菩提就是加快寒毒侵蝕五髒六腑。一定要找到她,找到她······”
不顧呆立在一旁的東方白葉,跌跌撞撞的開始尋找,暴風卷動他殘弱的身軀,漫無目的,在整個山谷裏找尋。就算十三再怎麽自信,卻也知道與老閣主一場殊死搏鬥下來,十一能活着已經是萬幸了,也快步進入荒蕪的山谷中開始尋找。
眼看着東方白葉就要傾倒的身子,白軒快速支撐住,顫抖着安慰道:“葉少,安樂不會有事的,一定可以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