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春節,滬上的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春天的氣息漸濃,但滬上的局勢并沒有跟随天氣緩和。華夏北邊在四月正式交戰,像是一個火引子,滬上原本就艱難維持着平衡的局面徹底失衡。
整個滬上随處可見真槍實彈的軍隊步履匆匆,各方勢力緊急圈定自己的安全範圍。
除了小部分生意可以繼續維持,大多的生意因為戰争徹底歇業。
青幫在滬上的勢力全部退到青珑灣作為據點。
清若自兩月前就開始在青幫幫忙,哪怕鄭淵準備良久,但突然爆發的戰争還是讓青幫損失慘重,同時還有很多人員的傷亡,原本青幫重金聘請的回來的財務部現在人員也是七零八落。
已經斷掉的生意要統計,還能維持的生意也會更加艱難,最主要的是碼頭船只的維持。
清若再怎麽樣也是上過國中的,她提出來幫忙鄭淵也沒反對,在財務部跟了差不多半月就全線上手。
而且現在的局勢,顯然她和鄭淵的關系讓她的身份比其他財務部的人員更得青幫的信任。
這麽一來,雖然現在整個青幫的事務都在青珑灣,但清若和鄭淵卻比之前見的還少了。
她在財務部任務重,鄭淵要忙的事更多,因為碼頭和船只是重中之重,鄭淵親自負責碼頭。兩人少有的見面還是一大群人的青幫事務會議。
清若已經很久沒穿裙子了,為了方便,都是穿着偏向于男性風格的深色褲裝。
頭發挽起來,帽子一戴,做事細心卻又妥帖,原本對她還抱有些懷疑不信任态度的青幫堂主們現在對她都挺尊重的,雖然大部分還是顧忌着鄭淵的原因,但不可否認也是因為她的能力。
短短四個月,戰争已經波及到大半華夏,整個華夏都處于水深火熱的狀态。
一個月前鄭夫人已經帶着鄭家輝十多個女兒前往港城。
因為青幫消息靈通的緣故,早在鄭夫人有意遷到港城之前鄭淵就已經派人去港城了解過情況,後面和鄭家輝溝通過後也出了錢財去港城做了一番布置,以保障在滬上徹底淪陷之後有個退路。
三天前,接到了鄭夫人發來的電報,她們已經安全到港城,港城雖然受到一些影響,但形勢比滬上好太多,先前的布置雖然有一些被破壞和未達預期,但整體沒有問題。
鄭家輝定下去港城的時間是五天後。
這短時間雖然青幫全部撤到青珑灣,但鄭淵和清若反而見面的少了,她在財務部負責的事項多又比較重要,鄭淵卻基本都在外出,兩個人偶爾十多天見到一次還是在青幫的事務大會上,之後也顧不上好好說話,就是會議結束之後兩個人擁抱在一起,有時候讓對方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有時候就是抱在一起,似乎從對方身上汲取溫度和力量,之後就分開各自忙碌。
鄭淵今日推了不少事,特意來她辦公室,他來的時候清若剛好拿到一批數據,華夏半國陷入戰争,青幫之前的生意覆蓋太廣,現在沒有全部撤回也沒有全部崩線,但每日都要跟着數據統計整理再調整,耽擱半天都會面對很多未知情況。
她辦公室裏堆得最多的就是電報,鄭淵進來也沒打斷她,只讓她先忙,自己今日得空,就坐着等她。
清若給他倒了杯熱茶過來,鄭淵伸手接過,放在了桌上,拉着她的手握了握,“你先忙,我等着你。”
清若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發,這人的氣場比初見又冷厲了許多,一雙眼眸黝黑看不見底。
彎腰抱他,“喝點水休息一會,我盡快。”
鄭淵也擡起手環抱她的腰,“好。”
清若做事,鄭淵就端着茶杯看她,真奇妙,來到他身邊時候那麽個嬌娃娃,像是一碰就會碎一樣,現在領着財務部那麽多人,規劃安排的有條不紊、能力出衆,有事青幫事務大會,話少,但是每次發言都直擊要害,一針見血。
別說青幫其他人,現在就是他都不敢小瞧她。
但是呢,兩個人約定好空出來休息的時間回到家,她又似乎一點沒變。
鄭淵記得自己半大時候聽過一句話,不要小看女人,女人的韌性是這個世上最難以言明的性格。
他見過太多女人,各式各樣,比男人心狠厲害的、或是瘦瘦弱弱的卻能一個人養活一個家拉扯大孩子的、還有依附着男人而活的菟絲花,但是他只見過這樣一個她。
清若忙完擡起頭,鄭淵已經靠着沙發睡着了。
他戒備心強,如果不是在她辦公室,知道她在這,根本不可能放任自己這麽睡着。
清若動作輕輕起身,把桌子上整理好的數據和方案拿起來,出了辦公室找到副手讓他發電報。
回到辦公室,鄭淵已經醒了。
正在擡手捏鼻梁。
清若朝他走過去,鄭淵拉着她的手臂讓她坐到了腿上,抱着她的腰下巴蹭了蹭她的肩頭,“忙完了?”
清若靠着他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他收緊手臂,有些哄孩子的軟軟話語,“辛苦了。”
鄭淵今日來找她有正事,自己把今天的事都推了,這會也不耽誤,“回家?”
她應了好,兩個人起身牽着手出了辦公樓。
原本青珑灣的別墅現在很多都分出來做了青幫的辦公樓或者其他人的住房,只有之前鄭淵住的那棟依舊是住着他們兩,距離不遠,兩個人走着回去的。
來來往往的都是青幫的人,見到兩人都問好打招呼。
等靠近裏段才沒遇到其他人。
一路上兩個人牽着手,鄭淵慢慢和她說最近的情況。
周姨已經搬到了其他地方,兩個人都極少回來,現在人手本就短缺,周姨自己都不願意每天在別墅裏閑着,就去了現在青幫的大食堂。
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住,倒是比之前亂了些,不過看着更有家的感覺。
只要兩個人約定好空出來休息的時間,他們就都在家裏吃飯,鄭淵不會做飯,不過也會幫忙洗菜、收拾碗筷,之前還說要學做飯,一來沒太多閑暇,二來,清若教了一次,覺得鄭淵這人可能缺少了一點做飯的天賦,現在食材珍貴,不容這麽浪費,就沒再繼續。
只有他們兩個人,清若就簡單的準備三菜一湯。
鄭淵脫了外套,在旁邊幫忙打下手,她炒菜時候也沒出去,就在一邊靠着和她說話,等菜出鍋就端到桌上去。
兩個人吃完了飯,他自己就站起來收拾。
清若也沒讓他自己收拾,跟着幫忙。
他身形高大,挽着手袖,這會手上有油污不幹淨,手腕背過來輕輕推她,“等我一會。”
清若手臂勾着他的脖頸,踮起腳來去親他。
鄭淵配合的低下頭,她軟乎乎的話語在他身邊親親熱熱的撒嬌,“要抱~”
他心裏軟得一塌糊塗,拿她沒辦法,只能手臂圈住她,口吻嫌棄帶着取笑的意味,“小貓一樣,怎麽這麽粘人啊?”眼眸裏卻全是柔情蜜意。
清若靠着他的肩膀,只當自己聽不見。
抱了一會放開他,清若沒出去,而是在一邊幫忙,他洗,她沖。
本來兩個人吃飯碗筷就少,這會沒幾下就收拾完了。
兩個人一起洗了手,這才回到客廳。
坐下之後,他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老爺子五天後去港城,你跟着過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鄭淵沒看她,而是低頭看着她的手。
鄭淵等了一會,沒聽見回應,擡起頭看她,清若也認認真真看着他。
鄭淵擡手撫她的臉,話語溫柔帶着哄,“怎麽了?”
清若搖搖頭,依舊不說話。
鄭淵嘆了口氣,“滬上不安全,我不想你呆在這,照現在的局面,以後華夏會怎麽樣很難說,即便是贏了,那也還要漫長的時間,且戰争之後的政權争奪也是一大問題。”
鄭淵握着她的手,他的溫度透過寬厚的掌心傳遞給她,
“局勢好一點,我接你回來,局勢不好,我就來找你。”
清若湊過去靠着他,被鄭淵整個人抱起來放在腿上。鄭淵覺得自己這輩子所有的耐心溫柔都給了她,對她比對自己還有耐心。
他細細慢慢和她說,“華夏現在的局勢,青幫最後的局面無非是解散。但是在此之前,不管是華夏的政府軍閥還是帝國的軍閥,都不想放過青幫這個黃金庫,港城那邊我和老爺子……”
清若擡起頭,視線直直看他,打斷了他的話,“鄭淵,我可以不走留下來嗎?”
她聲音不大,似乎也沒太多抗拒的情緒,很平和的問他。
鄭淵伸手蓋住她的眼睛,嘆了口氣,“清若,我害怕,你在這,我心裏總是擔驚受怕。我有十足的把握讓你跟着老爺子安全到港城,那邊我都布置好了,華夏的戰火不會波及到港城,即便有波及,我和老爺子也想好了退路。”
清若雙手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手拉下,看着他偏了偏頭,“我不想和你分開。”
鄭淵沒說話。
兩個人自在一起之後,鄭淵對她很是縱容,是用了心的縱容,她很少對他提什麽條件要求,但凡她說出的事,鄭淵都答應,也都會上心去做去達成。
這是第一次,鄭淵拒絕了溝通。
他擁着她,手臂收得很緊,讓她動彈不了,卻不會覺得疼。
鄭淵隔着衣服一口咬在她肩頭,有些輕微的疼,他話音帶上了澀澀的沙啞,“寶寶,你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