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後她妩媚動人 - 第 31 章 如此撩撥 無事,朕永遠護着你,不要怕…… (1)

李柔靜望着外面悶悶的天氣, 猛地天際從高處劈下一道響雷,緊接着便是瓢潑的大雨。

李柔靜想去禦書房給簫晏送碗甜湯,不想雨勢越來越猛, 青銅油傘都吹得東倒西歪的……

“只能到晚上再去送了。”李柔靜望着外面瓢潑般的大雨, 淡淡一句。

畫綠也站在一旁,看着庭院中起起落落飛濺的雨珠子。

雨珠子來的急,順着微微開着的窗扉就灌了進來,禦書房伺候的鄧公公忙起身去關窗子。

坐在一側的唐清臣合上密信, 朝着正在批折子的簫晏道:“原是享受享受春色,這一轉眼竟是初夏了, 一場好雨啊。”

桌上的燭火微微挑動,簫晏合上折子,起身坐在了東側炕幾上布置的棋盤旁,一張冰霜冷峻的臉在風雨窗邊顯得更加深邃威嚴, “清臣, 過來與朕對弈一局。”

唐清臣起身, 随手拿了白子,看着炕幾上的黑子,不由搖頭一笑, “皇上棋藝登峰造極,微臣無解。”

簫晏看着炕幾上的棋局, 随後從唐清臣身側取了一枚白子,果決地放了子。

唐清臣一看棋局, 頓時起身, 醍醐灌頂道:“妙,皇上果真心智超凡。”

簫晏面無表情,繼續拿起黑子, “繼續。”

“皇上,當年若非昭國公府舒氏亂用心機,或許您便能挑選自己中意的世家女為後。”唐清臣看着簫晏,忍了忍還是說了出來。

他早就知道簫晏不喜歡李柔靜,從冊立到現在,一直如此……

簫晏依舊面無表情,一雙俊雅的眸子中冷冰冰的,“朕經歷了些旁的事,心性也不是之前了,說起五年前……心經都不曾有用的。”

唐清臣想起五年前一次狩獵歸來,簫晏的确是陰沉殘暴且冷鸷,很奇怪,他也說不清究竟是為什麽,只是聽簫晏偶爾提到兩句上輩子……

他素來不信神佛,所以也就聽過便忘記了。

“皇上。”唐清臣忽然有笑了笑,“最近總聽衛巡那混小子提到你的一位後妃魏氏,還說那魏氏是他救下的。”

聽到唐清臣偶然提起魏莺莺,簫晏腦中便浮現出了那個嬌嬌氣氣的小姑娘,惹惱了就會跟他發脾氣。

前日她小日子疼得厲害,徐女醫開了幾副藥方子,太監跑了好幾趟,一趟趟地報告她的情況。

今日聽說她去了長樂宮,這一走動,也不知是否又染了寒氣。她向來倔強,只是處的日子久了,他才發現她嬌氣的很,怕疼也愛哭。從第一次,他要她時,他就看出了她刻意又生澀的讨好。

所以,他就冷面冷心地故意戳她的心肺,逼得她惱了,逼得她哭了,逼得她展露真性情,逼得她深深記上他這個人。

“魏氏……”簫晏勾勾唇,捏着黑子的動作也略略柔和了些,“脾氣急,嬌氣,又愛哭。”

唐清臣笑了笑,看着窗外漸漸小了的雨勢,道:“微臣告退。”

“嗯。”簫晏起身,送他到門口,然後撐着傘徑直繞路去了德陽宮。

守門的小宮女看到簫晏來,忙要通禀,卻被簫晏揮手讓退下了。

簫晏大步進殿,以為她早已歇下,卻見她笑着眉眼坐在圓桌前,桌上幾道清粥小菜,見他過來,便恭恭敬敬地遞上了銀箸。

簫晏先是淨了淨手,随後捏着她的小手兒微微摩挲後,接過了銀箸,低聲笑道:“心情倒是好,為了何事?”

魏莺莺起身給他盛了一彎熱氣騰騰的姜湯,小小的碗底飄着幾根細細的姜絲,輕輕一句,“河道的事可是妥了?”

簫晏聽到那柔和軟膩的聲音,便好心情地回了一句,“河道無事,倒是糧草頭痛。”

簫晏殺伐決斷,謀略心智又是一等一的好,他向來不喜歡跟後宮婦人提起朝政,就連陳太後也不曾。

但是對她,他倒不想拿後宮不可幹政去壓她,左右也說不出些旁的來,且當紅袖添香了。

簫晏盯着碗底的姜絲兒,皺了皺眉,要放下,卻被魏莺莺捏住了手,“雨這般大,不喝完姜湯,仔細着了涼。”

“無事,我素來不病。”簫晏堅持要放下。

魏莺莺則不許,“我熬了足足一個時辰,又用了甘草和蜂蜜調了味,沒有姜的辣氣。”

簫晏不喜歡吃姜,也讨厭甘草,但是聽她說是親手熬的,便皺了皺眉,也不喘氣,直接一碗灌了下去。

喝姜湯便是如此,一旦喘氣,便通了姜的氣,唇舌皆是一股子姜味兒,一口灌下去,倒是沒味兒的。

魏莺莺見他喝下,便又起身給他盛了碗連鍋湯,有一搭沒一搭道:“之前,曾聽父親提到一個地方叫做扶南,那裏有一年三種乃至四種的糧食,若得了那等種子,糧草想必是充盈的。”

簫晏接過粥,先是一笑,随後卻微微一怔,腦中忽然有所思……一年三種到四種…

這樣收成便能番好幾倍,糧草自然不是問題。

簫晏不動聲色地盯着魏莺莺,正要問話,卻見她靜靜坐在圓凳上,手裏早已拿起繡盤,發髻微微梳着,一只步搖斜斜插在左側,眉眼盯着繡盤,卻一股別致的清媚聰慧。

今日朝會,他提到了糧草問題,朝中大臣一個個揪耳拉手,支支吾吾,沒個方法,氣的他險些斬了那幫吃着俸銀不幹事兒的玩意兒,不想這解決之法竟被這小姑娘三言兩語就點破了。

他原本想的是聽她胡鬧,當成紅袖添香,不想她竟聰慧至此。

且聰慧中帶着狡詐,故意去繡那繡盤,裝作無心之語,只是這小姑娘似乎并不擅長女紅,連拿反了繡盤都不知道,還在那裏裝模作樣的繡。

簫晏看着她在那裏裝,也不揭穿,而是唇角挂着彎兒,道:“你父親只教給你讀書,這女紅倒是……”

“女紅,自然是出神入化。”魏莺莺也是臉大,撒謊不打草稿。

“拿反了。”簫晏閉閉眼,他委實忍不了。

“嗯?”

“繡盤,你拿反了。”

“……”魏莺莺慌亂地将繡盤往身後藏,臉兒飛了一道紅霞,尴尬的笑笑,“本想給皇上做件裏衣,鸾鏡繡功好些,讓她開了頭兒……”

簫晏笑了笑,朝着備菜的木小寒道:“送水來,朕要沐浴。”

木小寒聽出他的意思,小臉兒一紅,忙逃也似的出去備水了。

而這時,外殿卻忽然傳來一句通禀,“皇上,皇後娘娘請您去長樂宮,說是有些事兒要跟您商議。”

聽到這話,魏莺莺眉頭一皺。

而外面卻又補了一句,“娘娘說是太後的事。”

簫晏放下銀箸,看了看魏莺莺,想解釋卻又惜字如金,“母後的事。”

魏莺莺将繡盤扔在地上,徑直起身坐在了他的腿上,“不許走。”

簫晏看着她驕縱的模樣,不由笑了笑,“母後的事,朕去了,再回來。”

“皇上只拿着妾作為玩物?”魏莺莺睜着一雙清媚而可憐楚楚的眉眼細細看着他,“妾來了小日子,皇上便不喜在妾這兒。”

簫晏看着這倒打一耙的小姑娘,不由深吸了一口氣,“你還在小日子。還不下來!”

如此撩撥,簡直胡鬧。

魏莺莺見他要起身,便睜着一雙微微發紅的眼兒,目光又可憐兮兮的落在低處,“皇上去便是,妾左右是個玩物……誰都比不得的。來了小日子,便成了個沒用的。”

簫晏皺眉,徑直拉過她,大手在她脊背處游移,薄唇貼在她耳側,沉沉道:“你莫要氣朕,朕顧念你處在小日子,再撩撥,朕可顧不得你了。”說完,他忽然将她整個人壓在一側的博古閣上,喉結微微一動。

外面通禀的丫頭見遲遲未有回音,便請鄧公公進去通禀,不想鄧公公一進門就是看到如此香‘豔,忙捂着眼退了出來。

鄧公公朝着長樂宮那焦急的宮女呵斥道:“急個什麽勁兒!太後不是好好的!今兒個咱家還專程去給太後送了藥膳。”

小宮女支支吾吾,待要提皇後李柔靜吩咐的,卻聽鄧公公呵斥道:“什麽東西,還不快滾,仔細耽誤了皇家子嗣的繁育。”

小宮女聽到這話,瞬間知道了什麽意思,紅臉朝着長樂宮回禀去了。

而那小宮女一走,魏莺莺便捂着肚子,故意裝痛,“怕是……怕是又疼了。”

簫晏低頭看着這驕縱的小玩意兒,不由将她打橫抱起放在軟塌上,戲谑戲谑地在她耳畔道:“待你小日子過去,咱們慢慢算這筆賬。”

“……”

***

“又是她魏莺莺!”李柔靜眼底泛着冰碴,臉上氣的一片猙獰。

畫綠見李柔靜氣的這般,便給她端了盞清茶,“娘娘,王宮正前個兒說楚國公府王氏想進宮探望魏莺莺,但是王宮正因秉持宮規,認為魏氏分位低微,且無身孕,因此拒了王氏。”

“王氏?”李柔靜揉着太陽穴,擡眼看着畫綠。

畫綠笑了笑,“楚國公府的主母,曾把魏莺莺許諾給昌邑王為妾的。”

“就是她?”李柔靜眼中忽然冒了層光彩,“她私下可是買了不少丫頭,在各個貴公王侯後宅塞人……膽子大的很。”

“聽說王氏專門尋了老道給魏莺莺算了八字……說了些命格詭異的話……”畫綠看着李柔靜,随後低低道:“若是将王氏請進宮,指不定還有出好戲。”

李柔靜起身,擡手揉了揉肩頸,又轉身看了畫綠一眼,“你的确比徐嬷嬷強。”

畫綠笑了笑,“娘娘安排奴婢進宮正司,奴婢一直仔細的學着,為的便是能為娘娘解憂。”

李柔靜溫和地點了點頭,“你去宮正司傳旨,說本宮請命婦參加宮宴,且務必讓王氏進德陽宮探視。”

***

“娘娘,方才鄧公公過來傳信兒,說皇上晚上要過來用膳。”木小寒歡歡喜喜地泡進前殿,高高興興地跟莺莺回禀。

鸾鏡一邊給莺莺梳妝,一邊回頭睨了一眼跑的滿頭是汗的木小寒道:“你這丫頭瞧着小腦瓜轉得快,誰也不想竟是這般毛躁。”

木小寒拿出帕子微微擦汗,笑了笑道:“咱們主子得寵,我就跟着開心。”

“咱們娘娘越是得寵,咱們就越要安分低調些,要不宮裏的人可就當真紅了兔子眼了。”鸾鏡看着木小寒,極為親和的點了一句。

木小寒嘴裏答應了,不過腦子裏壓根就沒印上,而是端着一盅剛熬好的杏仁粥,笑着放在了莺莺的手側,勸她多吃點。

常用杏仁粥不僅可以止咳平喘,還能滋潤肌膚,防病強身,自打簫晏知道她痛經後,就經常差人送些補身子的湯粥來,今日是甜杏仁泥煮的粥。

莺莺哭笑不得,她可不喜歡吃杏仁,不管甜的還是不甜的。

不過這些日子,簫晏倒是當真累了,前朝的政事一件接一件,元江府、曲靖府、鶴慶府也不安穩……昨日小廚房炖了連鍋湯,他只是略略嘗了兩勺,并未吃多少。

她瞧着心裏有些微微的心疼,明明他自己胃口不好,倒是處處想着給她送補品。

想來想去,魏莺莺決定要親自下廚給簫晏做幾道開胃的菜。

正想着是煮清湯鯉魚丸還是炖雞茸葵花湯,忽然門外突然傳來木小寒的通禀聲,似乎是讓誰等等,又似乎帶了些不開心。

莺莺起身,朝着門外走,她剛要下個廚就那麽不安生。

待到了門口,忽然木小寒小步跑進門,喘着氣道:“娘娘,楚國公府主母王氏來了,非說要見您,說進宮探親。”

魏莺莺聽得一愣。

舅母王氏進宮探親?

莺莺微微側身,看到木小寒一雙幹淨的眸子裏帶着複雜,怨恨或者嫉妒都不是,要是往仔細處說的話,好像是有點不高興。

木小寒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道:“娘娘,您前陣子在宮裏遭了那些罪,沒見她要來探視,如今瞧見您得寵了,便又巴巴的裝親戚來了……”

魏莺莺深深吸了一口氣,且不說之前王氏對她做的那些,單單講着宮規,王氏也不該來。

她現在是個貴人,略略比才人高了一點,又無身孕,皇上也未曾許諾讓家人探視……王氏來了,宮正司那邊就麻煩了。

正想着,忽然聽到王氏道:“拜見貴人娘娘。”

魏莺莺擡頭,只見王氏穿的一身錦羅綢緞,發髻上插得珠翠滿頭,笑的露着一排晶晶亮亮的細牙,笑的親和又虛假。

王氏行完禮,一雙精明的眸子看着魏莺莺,見她益發的嬌美絕麗,王氏忽然油滑的口舌竟有些打結。

她也不曾想自己這個沒落悲慘的外甥女,竟有今天的能耐,進宮後一路皇寵,她可是聽說了,皇上夜夜都去德陽宮。

有了皇上的榮寵滋潤,自然也就更嬌美了……

王氏略略安撫心神,一雙大大的眼裏瞬間蓄了淚,嘆氣抓住莺莺的手兒,“我的好外甥女兒~”

莺莺被她一抓,突然挺直了脊背,半晌又抽出了自己的手兒。王氏瞧見後,眉目瞬間閃過一絲暗沉。

魏莺莺靜靜地看着跟前的舅母王氏,往日的一樁樁回憶湧上心頭,若非那日自己強吻了簫晏,如今早已被昌邑王玷污,被昌邑王妃那個嫉妒成性的女人折騰的半死不活……

王氏看了看院子裏站着的一衆宮人,還以為莺莺此刻是故意拿着架子,不能讓宮人小瞧了去,便又笑笑道:“聽說你身子不好,家裏也沒個人了,舅母委實擔心,皇後娘娘也是關心你,特許了我進宮。”

“皇後?”魏莺莺眉尾微微一皺,覺得事情不妙。

王氏卻示意莺莺帶她進殿。

待邁過門檻兒時,王氏忽然低低道:“莺莺,你如今得寵,在皇上耳邊吹吹枕邊風,讓他把你父親放出來,總是掬着,你日後如何上位?”

莺莺沒有回應,待坐下後,王氏卻又道:“這男人就是這樣兒,身子舒坦了,自然什麽都答應。”

聽了她這話,莺莺不由皺眉,她何嘗不想将父親救出來,可是與簫晏相處這些日子,她漸漸明白了許多。

朝政不比後宅,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父親牽扯進了藍氏案,而藍氏案又與林太尉有着密切的關聯,如何除掉林太尉,如何巧妙保住父親,這些簫晏都有深沉的謀算。

她相信簫晏勝過信王氏。

“皇上會查清,後宮不可幹政。”莺莺淡淡一句,随後差鸾鏡給王氏上茶。

王氏見莺莺似乎有打算,且她本就不是為了莺莺父親來的,索性也就翻篇了兒了。

“前個兒,我請了高僧給你推算八字。”王氏灌了口茶,随後刻意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那高僧說你命中帶貴,鸾鳳入宮,有鳳命!”

魏莺莺聽到這裏,不由身子一抖,朝着王氏道:“舅母,您在說什麽,這話可不能亂說。”

鸾鳳入宮,鳳命在身,這還了得?!這是暗示她魏莺莺是大梁的皇後!這忤逆的大罪……

王氏見莺莺急了,忙又有些擔憂道:“那高僧……說……雖有鳳命,卻又短夭之劫數……”

“放肆!”王氏話音剛落,就聽站在門外的簫晏面色陰沉,鄧公公也是震驚的一臉。

魏莺莺忙起身,徑直走向門檻處,微微蹙眉道:“是妾身的錯,舅母也不曾讀些書……信這些有的沒的……請皇上恕罪。”

簫晏冷嗤一聲,目光掃過王氏,也冷落了魏莺莺,徑直冷氣陰沉地進殿,坐在了正中的檀木椅上,一雙威嚴冷峻的眉目定定落在王氏身上。

王氏也知道方才自己的話,是要砍頭的,忙跪下求饒。

簫晏端起魏莺莺用過的茶,喝了一口,随後面無表情道:“你方才說魏氏短夭?!”

短夭二字實則是狠狠戳了簫晏的心尖,他素來不信神佛,可是重生一事卻又讓他對王氏說的短夭存了忌憚,尤其是那日見了她經痛,似乎疼得奪了半條命似的可憐模樣……他心裏就像是有什麽被硬硬一扯。

所以面向王氏的言語也就帶着陰沉和濃烈的寒氣。

王氏沒怕過什麽人,但是此刻卻吓得不敢擡頭,手指也開始不受控制的發抖。

“臣婦又找了一個道人算了算,那道人說莺莺是好命格。大抵那僧人水平不濟。”王氏抖着,嘴裏又補了一句。

這話似乎說在了簫晏的心眼兒上,簫晏朝着鄧公公使了個顏色,鄧公公忙走過去,一把将王氏拽扶了起來。

看着王氏打晃的裙角,魏莺莺覺得自己內心有什麽東西在一寸寸的塌方,盡管她讨厭李柔靜,可是皇後之位,她從來沒想過。

魏家敗落,不僅使她備受指點,就連簫晏也被牽連着被那些朝臣私下議論,尤其是她得寵、晉位分時。

而王氏那句鸾鳳入宮,鳳命在身的斷定,卻将她打成了懷璧之人。

不管承認與否,有王氏那句話,她都成了野心而算計的女人,而簫晏最厭惡的便是這等。

魏莺莺斂着眉眼,她向來喜歡賴着簫晏,跟簫晏使性子,可是此刻,她卻不敢擡眼,怕迎上那冷冷的帝王猜忌。

方才她還想着煮清湯鯉魚丸還是雞茸葵花湯……想必,打今日起,他再也不會在德陽宮用膳……

從她聽到是皇後讓王氏進宮,再到王氏說出那句鸾鳳入宮,她就明白,這一遭真的很難重回起點了……

從最開始,王氏将她送給昌邑王為妾,引昌邑王在她高燒時玩弄折辱……再到如今,她剛要脫離泥坑,就又來拉她下水……她算是明白了,便是不認命,也總有人千回路轉地來拉你。

魏莺莺微微閉眼,深吸一口氣,微微朝着簫晏一跪,“臣妾有罪,臣妾縱容舅母口出狂言,請皇上懲罰。”

莺莺話音剛落,王氏便驚了,一雙眼睛直直看着莺莺,淨滞了半晌,忽然又從袖中取出了一只小小的和田玉貔貅,交給莺莺道:“這是你母親生前留下的。”

莺莺斂眉,看着掌心那枚小小又活靈活現的和田玉貔貅,左側刻着一個篆體的衛字。

王氏見莺莺看的出神,知道她壓根就沒争寵之心,便又跪在簫晏跟前,道:“皇上明鑒,臣婦入宮只是看看魏娘娘,至于旁的也是道聽途說,見魏娘娘安好,臣婦也心安了。”

聽到她這話,魏莺莺不由轉身皺眉看着她,魏娘娘、道聽途說、心安……簡簡單單的字詞,甩鍋甩的一幹二淨,好像野心昭昭的人就是她魏莺莺,她王氏是什麽都沒做的!

魏莺莺氣的眼尾泛了紅,可是她不想哭,不想為了這等人哭,所以眼淚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轉兒,最後整個眼睛都發了紅。

“舅母……”魏莺莺哽咽,聲音有些顫,最後話到了嘴邊又成了苦笑,“是了,我命途不濟,我活該短夭,我魏莺莺天生就是下賤該死的!如今,倒也該全了你們這個心願!”

魏莺莺喉嚨發酸,眼淚一下順着臉兒跌落下來。

“魏莺莺!”簫晏看着她哭的絕望,身子又一抽一抽的,不由手握成拳。

方才,他聽到王氏口出狂言又甩鍋,就對王氏厭惡不已,只是王氏給魏莺莺的那只小小的貔貅,卻是有緣故的。

那貔貅是上等的羊脂玉,先帝在時曾賞賜給戰功彪炳的衛國公,而那貔貅左側刻着的也是一個篆體的“衛”字。如果沒認錯,這貔貅就是衛國公衛長吉的。

王氏乃是後宅婦人,并不讀的些許書,也不認識篆體,大約是将那篆體的“衛”當成了尋常的紋路。

只是魏莺莺的母親為何有衛國公的貔貅?

待略略捋清了這層,一擡頭卻見小姑娘眼睛發紅,倔強着不哭,卻是又被王氏的冷漠甩鍋激的說出那等激動而失準的話。

他向來寵她,除了第一次他要她時,因沉耽迷離弄疼了她,除此之外他都護着她,從不曾往深裏欺負逗她。

他身為帝王最清楚,權力的平衡,更懂得一個家世厚重的皇後帶給皇權的幫助,他若果真無故廢了皇後立魏莺莺,被冠上一句寵妾滅妻……他這皇位也別坐了!

可是,聽到魏莺莺嘴裏蹦出命途不濟,活該短夭,下賤該死,全了心願這幾個字眼時,他竟然什麽都不想顧了。

可是這一片刻的失智,轉瞬就壓制住了,他目光冷冷地看着魏莺莺,“你要處罰,那便自行去冷宮待着!”

聽到這話,王氏徹底的慌了,手緊緊攥着,待聽到簫晏接下來問她是留還是走的問題後,直接起身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魏莺莺擡起頭,看着端坐在高處,一臉冷漠呵斥她去冷宮待着的男人,心裏像是被尖刀狠狠捅了一記。

一切塵歸塵,一切情緣了,這便是人的命,你不認能行麽?

而這時,德陽宮宮門外的王氏早已逃也似的跑了,且出門前發重誓,跟魏莺莺再無關系,永不相見。

魏莺莺轉身,她沒了勇氣去給簫晏告別,能走出這德陽宮的門檻就已經是萬幸,不想她還未邁腿,就見簫晏把她抱起來,低聲愛憐道:“無事,朕永遠護着你,不要怕。”

魏莺莺眼淚像是崩了一般,不住的往下流,打濕了他的外裳,小手兒緊緊揪着他的衣領,再也不想放開。

簫晏看着她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由低頭親了親她的眉心,“沒事了,以後再也不許說那等冒失的話,更不許詛咒自己短夭!”

不許詛咒短夭,不用怕,他會永遠護着自己。就這麽短短的幾句話,莺莺卻反而有些安心了,她依賴地靠在他的胸膛,鼻尖是他身上幹淨的皂角味道,溫暖而幹淨。

待莺莺心緒平靜下來,忽然聽到鄧公公朝着簫晏恭敬又小心道:“皇上,唐清臣大人來了有半個時辰了,您……”

簫晏淡淡應了一聲,将莺莺抱着放在軟塌上,親了親她的臉頰道:“朕一會便來。”

莺莺拽着他的袖,好半晌才放開。

待簫晏出了門,就和唐清臣在院子裏說話。魏莺莺躺在榻上,聽到唐清臣道:“……皇上,朝廷後宮是一體,喜歡歸喜歡,權衡之術還望皇上重視。”

說到這兒,唐清臣又低低道:“楚國公府的主母王氏進宮本就壞了宮規,若是縱容了,怕是朝廷言官那嘴皮子又合不上了。”

簫晏面色平靜,言語卻帶着冷鸷道:“既是不合宮規,你這刑部侍郎就要重重的罰。”

唐清臣聽到這兒略略松了口氣,“那魏娘娘可否傳了禮部來,畢竟禮部那邊還需要出一份文書。”

“莺莺無錯。”簫晏目光平視,語氣篤定。

唐清臣聽了微微皺眉,恨不得挖了心窩子出來直柬,“皇上,不可因以女子而損了江山基業啊……”

“你且去處理王氏。”簫晏臉色微沉,眸底挂了篤定和果決。

莺莺仰頭透過窗扉看着簫晏。他似乎永遠都是這樣冷肅而沉穩,日光斜斜照下來,他整個人沐浴在淡淡的日光中,長長的睫毛反射着幾絲日光的亮,俊而不妖,天然的陽剛之氣。

莺莺就這樣看着,看着看着心裏就有些發酸,若非遇見自己,他應該永遠是個明君,那些臣子的直柬永遠不會落在他身上。他明明是如此的完美,卻因為她,被臣子直柬……

簫晏進殿,見到魏莺莺趴在窗扉上,嬌嬌氣氣的身子,細細的腰身,眼圈也挂着微微的紅,似乎一下就又要哭了。

簫晏走到軟塌旁,将她抱在懷裏,皺皺眉道:“怎麽了?還是覺得委屈?”

魏莺莺吸吸鼻子,竭力忍住眼中打璇兒的淚,道:“沒有,眼睛迷了沙子。”

簫晏看着她用袖子抹眼淚,便無奈地伸手摸摸她的頭,魏莺莺有些驚詫。

簫晏大掌落在她的發心,也不說話,就是手掌溫熱溫熱的,給人極大的安全感,仿佛他在,整個天塌下來,都是沒事兒的。

魏莺莺緊緊靠在他的懷裏,帶着些哭腔咕哝道:“皇上,妾可是阻了皇上的路?”

他摸着她的發心的手微微一僵,半晌沒有回應。

魏莺莺擡頭看着他,認真道:“早知今日會為皇上惹出這般麻煩,妾寧願當初進昌邑王府。”

簫晏笑了笑,“你無錯,也阻不了朕的路,一切跟你無關。”

“妾一會便去冷宮。”魏莺莺起身要打包包袱卷,卻被簫晏一把拉進懷,“做做樣子便是,朕舍得讓你去那等地方?!”

魏莺莺擡頭看着他,卻聽他耐着心思給她解釋道:“王氏貪婪,不斷了她的後路,日後還會來折騰你。如今她發了重誓,斷了這關系,再要找你,便是欺君之罪。”

魏莺莺聽到這兒,才恍然大悟。他深谙人性,猜到王氏會在她消寂無助時逃得遠遠的,所以将計就計直接斷了王氏日後對她的騷擾之路。

也難怪,方才她被激的急了說出那等自戕的話來,會氣的他一臉陰沉地叫出她的名字。

魏莺莺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地抱住他。這是第一個對她這般好的人,好到讓她心疼。也許太久得不到這種關愛,一旦有這等好,就想拼命的抓住,想将整個心神放下,靜靜地依賴。

簫晏将她放下,大掌微微略過她的小臉兒,道:“聽你宮裏的宮女說,你要為朕做鯉魚丸和雞茸葵花湯?”

魏莺莺忽然想起這事兒,忙伸手輕輕敲了眉心一記,“倒是忘了,我這便去。”

只是還未起身,就被他一個翻身壓在身下,兩人呼吸交纏,瞬間挂上了迷離。他初初還是哄着帶着溫柔,待進去後卻是疾風驟雨,似乎要将她揉進自己的龍體裏一般。魏莺莺覺得又痛又有些麻酥,而那過程又長的沒個盡頭,到了最後,她開始求饒,将方才說的那些自戕的話全部收回……

待宮女來房裏送水時,已經到了晚膳時分。

鸾鏡端着小廚房剛做好的香菇焖雞肫進門,微微一眼,瞧見莺莺一腳深一腳淺,酸疼的要皇上扶,不由紅着臉兒将銀箸擺好。方才還說打入冷宮,啧啧,口嫌體正直的!

簫晏将她抱到圓桌旁,因為禦書房還有些政事處理,沐浴後匆忙朝着禦書房趕,待到了德陽宮門檻處,卻又囑咐莺莺道:“禦藥房一會子送藥來,晚上朕給你塗。”

莺莺知道他說的是往哪裏塗的化瘀的藥,不由瞬間紅漲了一張臉,忙推脫讓他走。

鸾鏡站在一側一邊給莺莺夾菜,一邊又忍耐不住道:“娘娘……皇上人高馬大的,且精力又足,您卻是身子嬌軟不濟的,這般頻率,您這身子怕是吃不消,也合該……”

魏莺莺聽到這話,嘴裏咬着的外脆裏嫩的香蕉果炸險些掉出來。

鸾鏡又嘆了口氣道:“若是當真拒絕了,又怕……畢竟這是皇家……也是為難。”

聽到鸾鏡哀嘆,莺莺倒是耐着心思将那軟糯香甜的香蕉果炸慢慢咽了下去。其實她心裏是有些慶幸的,王氏說出了鸾鳳入宮,鳳命在身的忤逆話,他卻沒去在意,甚至生氣的只是因為王氏說了一句她可能短夭……

他的在意,還有方才那場久久不結束的纏綿,讓她覺得自己也是被愛着,被他溫柔呵護着的。

這麽想着,魏莺莺腦中不由浮現出簫晏的模樣。難怪大梁的世家女會這般着迷,他的确稱得上大梁最冷峻脫俗的男人。大權在握,謀略心思去萬人之上,又偏生的俊秀清雅,冷若冰霜。得了這樣的男人寵愛,倒的确是八輩子修了福運了。

晚膳被一道道撤了下去,燭火被風吹的搖動,李柔靜坐在桌旁,一雙眸子挂着寒霜。

為什麽王氏折騰了一番,沒有折騰到魏莺莺,卻被斷了後路,還被刑部重重的罰了一通?

畫綠出去打聽了好幾趟,甚至親自去了冷宮的管事嬷嬷那裏問,得到的消息卻是魏莺莺不曾被打入冷宮。

究竟是哪裏出了錯兒?分明她聽到了皇上因為王氏說了放肆的話,而魏莺莺也被激失了禮數,被懲罰入冷宮的……

李柔靜緊緊皺着眉,見畫綠進來,有些焦急道:“可是有消息了?!為何魏氏不在冷宮?”

畫綠額頭冒着一層細密的汗,頗有些支支吾吾道:“娘娘……皇上方才在德陽宮宿了兩個時辰……期間還要了幾次水……”

作者有話要說:入V萬字大肥章,且有紅包雨簌簌降落,謝謝親愛的們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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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翼喜歡徐蓁蓁,一眼就喜歡,尤其是看到她哭的可憐兮兮時,他就想将她抱回去好好嬌養。

她及笄後,裴翼迫不及待地提親,将她娶回了淮王府。

婚後,裴翼對她極盡寵溺,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但凡她要,他都給。

只是宮闕沉浮,朝堂暗動,平王用徐蓁蓁作餌誘裴翼謀反,裴翼将計就計除掉了平王,順利登基。

而那個他用盡所有心思疼愛寵溺的女人,卻因此葬身火海。

***

重生一世,裴翼決定重新追回徐蓁蓁。

他越逼越緊,強取豪奪,不斷靠近,而她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已嫁作他人婦,論起來,我是你皇嫂,王爺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