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眼神也恢複了平靜。
皇甫晔收回目光,也沒有再看她,也直直的看着前方的焰火,拳頭在不自覺的握緊。
一直在原地坐了近兩個時辰,曲終人散去,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林黎領着杏兒菱兒走在回宮的路上,杏兒菱兒在出了福至園就開始哭,一路上嘤嘤不止,一直哭到了鳳栖宮的門口,始終沒有停下的意思。
走進了正門,林黎在正殿門口站住,轉身看着倆丫頭哭紅的小臉,林黎沒來由的輕聲笑了,伸出兩只手抹掉了她們的眼淚,輕松的笑着開口“這是哭什麽?你們這一直哭,給別人看到像什麽樣子”
“小姐”杏兒哭泣着拉着她的衣角“對不起,我們不應該讓你去,嗚嗚嗚嗚”
“傻子”笑意不減,林黎伸手抹了抹杏兒的眼淚,嗔怪的看着她們“這誰不能怪,都去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
“嗯”杏兒抹了抹淚,帶着哭腔看着菱兒“我們去準備些水,給小姐洗漱吧”
“好”看着倆丫頭哽咽着相互攙扶着離開,林黎轉身走進大殿,走進寝宮,坐在床頭,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天色。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林黎照常去給慈寧宮請安,回來的路上聽菱兒說,昨天晚上那位叫安輕盈的女子,已經被太皇太後逐出了盛京,看菱兒杏兒說的興高采烈,林黎興致缺缺的走着。
這個不意外,昨天那麽大的事兒,怕是早已傳遍了朝野,這件事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太皇太後怎麽也要給林大人一個面子,一個女子跟一個大臣比,誰都會做權衡。
回到鳳栖宮,林黎開始重複着以往的模式,只是模式剛開始沒多久,就被一個貿然的闖入者打破了。
杏兒菱兒基本就是愣在原地,看着滿是怒意的皇甫晔沖進來,漲紅了雙眼,冒着殺氣。
☆、他的滿腔怒意
“林黎——”皇甫晔脹紅着雙眼,提着一把長劍,一腳踢飛了寝宮的桌椅,劍指坐在椅子上的林黎,杏兒菱兒只是猶豫愣了一下,頓時撲在皇甫晔腳下,抱住皇甫晔的腿,對着林黎喊“皇後,皇後您快走啊,快走啊皇後”
“放開他”一身繡着梅花的白色長袍的林黎,站起身看着皇甫晔手中那把劍,冷冷的開口“杏兒菱兒,下去”
“皇後”杏兒菱兒吓得哭泣,緊緊地抱住皇甫晔的腿。
“下去”冷厲的聲音再加一分,林黎的怒意已經上了臉龐,杏兒菱兒松開小手,慌張的起身跑了出去,林黎擡起臉,緊緊地看着皇甫晔的眼睛,眼睛裏沒有一絲恐懼,聲音也變得冷厲“你拿着劍跑我這裏來,是要殺了我給安姑娘騰地方嗎?還是你覺得殺了我你就可以接安姑娘進宮與你長相厮守”
“這都跟你沒關系嗎”咬着牙,皇甫晔舉着手裏的長劍,眉目狠厲“若不是你去慈寧宮告狀,輕盈會被皇奶奶趕出宮嗎?這件事兒說到兒就是怪你”
“…。”胸口一下子被某種情緒塞滿,林黎擰着眉往前走了一步,直直的迎着他的長劍,僅尺寸之間站定,靜靜的看着他,哼笑出聲“怪你吧皇帝,說到底還是你沒本事,要是你自己争氣掌了朝政,不要用的婚姻做籌碼,就不會有今天的事兒吧,要是你足夠有本事,治理的江山繁榮昌華,萬民富足,那你就可以說一不二,怎麽會有我擋在你們中間這種事,現在你拿劍指着我,你今天就算殺了我,能改變一切嗎?不能——”
“…。”皇甫晔像是被林黎的神态給吓住了,猶豫了一下,也放掉了手中的劍,想往前走靠近,林黎卻拒絕的轉過身,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她不想追究這淚水為何而來,她也不能追究,她現在只想快快的,找個沒人的地方,平複了此刻眼裏的這滴淚水。
“…。”皇甫晔站了一會兒後,掂着劍轉身走了,聽着他的腳步聲離開,林黎扶住一旁的椅子站定,閉眼間,一顆淚珠滑落。
“皇後——”太皇太後來了,急匆匆的神色走進來,看着眼睛濕潤的林黎,很是心疼的走過來,抱住了林黎,輕聲安慰“皇後莫怕,哀家一定替你出了這口氣,皇帝越發的不懂事了”
“沒事”平複着內心的情緒,林黎擡頭看着外面的天色,聲音裏參雜着幾分哽咽“臣妾想求太後一件事,臣妾想回家一趟,過兩日便回,還請太後恩準”
“這…”太皇太後只是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頭“好,回去兩天也好”
“謝太後”
**
太皇太後走後,林黎就帶着杏兒菱兒收拾了些物品,坐着攆車出宮回家去了,車子走的很慢,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時分,因為沒有帶過多的人,也沒有提前回家通報,所以林黎下了車回府的時候,許多家丁丫鬟吓得不輕,父兄在外辦公不在府裏,林黎也沒讓家丁去通報,就帶着杏兒菱兒回上次住的閨房去了。
一切收拾妥當,杏兒菱兒去前面準備些飯菜,林黎也心事重重的走出了院子。
林府的院落很大,處處的雕梁畫棟,精致浮華,許是有心事的原因,她擡起腳步走出了院子,這裏她并不熟悉,又因為林府過大,再加上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等林黎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迷路了,而此刻,她只身在一座假山樹木林立的花園裏。
前面是一處人工湖,許是今天天氣好的原因,湖水沒有結冰,人工湖的周邊跟湖心的水面上,林立着大大小小的涼亭,古色古香,造型精致,遠遠望去,非常漂亮。
一陣優美的笛聲讓林黎停下了腳步,循着笛聲,她在湖邊的一處涼亭裏發現了一個人,一身白色繡花長袍,領口的白色絨毛在風中擺動,襯托了那人完美到極致的臉型,冠發幹淨的梳成髻用寶藍色的玉箍固定,幹淨的沒有一絲的雜亂。
男子好像聽到有腳步聲,停下吹奏轉身,臉色明顯的愣了一下,林黎直覺有些冒犯,便微微福身,打算轉身走,卻被那人給叫住了“姑娘且留步”
林黎也愣了一下,站住了腳步,轉身看那人從亭子裏走出來,在離她一米多遠的地方站定,一躬到底“恕在下冒犯了,方才在下看到您,湖光盈盈下,以為看到了仙子,請姑娘見諒”
“哦”有些心不在焉的,林黎轉身看四周,對着那人福了福身“是我冒犯您才對,打擾了您的興致,那我就先告辭了”
“姑娘”那人再次開口,往前走了一步,再次躬身“姑娘一個人來這裏嗎?”
這一句話把林黎給問住了,她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已經迷路了,此刻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而且越走越偏,走這麽久,一個人都沒有碰到,這樣下去肯定是走不出去的,而眼前的這個人看上去對這裏很熟悉,那不如就讓他帶自己出去啊,去前院也好,見到父兄,或者是見到杏兒菱兒,這一切都解決了啊。
“不瞞您”林黎笑的尴尬“我是迷路了,才到了這裏”
“迷路了”那人聞言,滿臉的疑惑“姑娘不是這府裏的人嗎?”
“這…”欲言又止,林黎停住了口,怎麽接,我是府裏的大小姐,大小姐會在府裏迷路,這怎麽聽都像個笑話。
“在下皇甫憲玉,敢問姑娘芳名”皇甫,林黎聞言一愣,這人也姓皇甫。
“我,”猶豫再三,林黎還是開了口“我叫林黎”
“哦”皇甫憲聞言一躬到底,笑的灑脫“林姑娘”
“…。”林黎福身,以做回禮“那我們回前廳吧”回前廳,回前廳找着路才是正事兒。
“好”猶豫了一下,皇甫憲玉還是率先伸出了手,給林黎引路“姑娘請”
“謝謝您”林黎再次福身,皇甫憲玉卻笑了。猶如三月春風,周身散發着溫暖。
“你我在這樣客套下去,這天都要黑了呀”打斷林黎的沉思,皇甫憲玉溫和的笑着開口。
“…。”林黎低頭輕笑,再次福了福身“有勞您了”
“不麻煩”皇甫憲玉笑着,手背着拿着笛子往前走,林黎在後面跟着,一前一後的走着,兩人都沒有說話,路邊房檐下的積雪,在随着日頭的照射融化着,屋檐牆頭的雪,正在随着日光融化,順着瓦片牆縫流下,沁入土壤,院裏的樹木花草蓄勢待發,準備吐芳露枝。
腳下青石子鋪成的小路兩邊園子裏,還保留着昨天正月十五的熱鬧景象,花樹矮枝上挂着小小的燈籠,随着日趨和暖的風擺着,一派的和樂,喜氣融融。唯一跟情景不搭的,只有她。
☆、他叫 皇甫憲
一路的沉默還是被皇甫憲打破,慢慢的轉身,皇甫憲笑的溫暖“看林姑娘興致缺缺的,是有什麽心事?”
“…”看他回頭問話,林黎着實愣了一下,随後禮貌性的笑了笑“說不上心事,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
“…”皇甫憲聞言稍稍愣了一下,語氣試探的看着林黎“林姑娘的自擾來自于哪個方面?”
“不足為道”看着皇甫憲的神色,林黎沒來由的笑了,對着皇甫憲福身“您先請”
“好…”看林黎沒說的意思,皇甫憲擡腳往前走。
沒走幾步,轉過一個小門,前面是一座園林,園林裏擺着各式各樣的雕塑,人物各異,或握卷而立,禍半卧低頭沉思,或伏案而作皺眉沉思,或坐着奮筆疾書興致昂揚,雕塑的身前書寫着簡介功績歷史典故。
看林黎終于饒有興致的擡起頭看着眼前的事物,皇甫憲笑着介紹“這是林府的書園,是林府的侍童讀書,也是林大人跟林公子會友的地方,林大人喜歡這些人的事跡典故,讓先人賢士立在這裏,時時的督促”
“…。”抿唇淡淡的笑,林黎在院子裏走着,這位對林家這麽熟悉,想必不是外人。
人群林立中一個小童引起了林黎的注意,只是位置太遠,想過去看樣子要費些時間,林黎猶豫着站住了。
“林姑娘好奇那孩童是誰?”像是看透了林黎的心思,皇甫憲溫和的笑着“在下來跟姑娘講講如何”
“…”饒有興致的擡起頭,林黎笑着對着他福身“那就有勞您了”
“那位是戰國時期,十二歲拜相的甘羅”興致勃勃的站住身指着那立着的小童,皇甫憲笑着開口。
“哦”林黎想了一下,聽說過這個名字,只是有過耳聞,也沒有仔細研究過。
“姑娘聽說過”皇甫憲很是好奇的擡眉,笑的和善。
“…。”笑容也落寞,林黎輕點頭“只是耳聞過,事跡卻不是很清楚”
“這是林大人為了激勵林子謙公子做的雕塑,不知道姑娘看了以後有何感想”皇甫憲細細的打量着林黎的神色,問的小心翼翼。
“感想?”林黎想了一下,随後淡淡的笑着開口“我哪能說感想,我聽說過的,知道些事跡的才只有兩位,一個是小時候調皮的貪玩的,另一個是懂事懂禮的”
“哪兩位?”皇甫憲玉緊跟着問,眼睛始終盯着林黎的臉色“願聽姑娘說上一二”
“那咱們邊走邊說”擡頭看天邊漸紅的落日,林黎對着皇甫憲福身。
“好”皇甫憲拱手“您請”
“就是砸缸的那位,跟分梨的那位,只是不知道,那兩位成人後怎麽樣了,沒有研究過”
“哦——”皇甫憲恍然大悟一般點頭,随着林黎的步伐走着,轉頭看林黎略帶失望的表情,臉上堆着笑“我倒是可以為姑娘解惑”
“喔”林黎站住了腳步,擡頭看那男子溫暖的笑容“那是我的榮幸了,我們邊走邊說”
“好”皇甫憲伸手為林黎引路,接着開口“讓梨的那位孔大人,成年以後,空談建樹,在三國時并無成績,最後被曹相所殺,且殲滅滿門,從揚名立萬,到滿門抄斬,全是因為那一張嘴,福兮禍兮啊”
“…。”低着頭看着腳下的路,林黎的情緒慢慢的低了下來:原來,所有的真相都是這樣傷人。
“不過砸缸貪玩的那位司馬公卻不一樣”看着林黎的神色,皇甫憲緊接着開口“司馬公成人後,成了著名的大家,歷任四朝太師,卒時贈太師,溫國公,谥號文正,為人溫良謙恭、剛正不阿,做事用功刻苦、勤奮,以”日力不足,繼之以夜“自诩,其人格堪稱儒學教化下的典範,受萬人敬仰”
“這倒是一個好的結局”林黎的神色依舊低迷。
“姑娘何須傷懷”皇甫憲溫和的笑着,聲音裏透着安慰“就如今朝的落日一樣,今日下去,明日依舊升起,每個人的命運,不能全責怪時代,還是看自己的努力跟造化,只要問心無愧,做好自己,一心向善,時間總會給我們一個好的結局,姑娘覺得在下說的對嗎?”
“嗯”微微的點着頭,林黎看着已經沉下半個頭的日頭“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于心”
“姑娘說的對”看着林黎唇邊的升起的笑意,皇甫憲對着林黎拱了手“在下佩服之至”
“…。”輕笑着,林黎對着他福身“還得感謝您今日的相伴,開導,只是我出來這麽久,那倆丫頭,不知道急成什麽樣了!”
“那咱們就趕在落日之前到前廳”皇甫憲的話透着玩笑,腳步透着遲緩。
“…。”唇畔帶着苦笑,林黎的腳步沒有停下“只要您不嫌棄耽誤了您的時間,我都好,反正來來去去也沒有一個說話的人,跟您難得投緣”
“在下的榮幸”皇甫憲再次拱手,兩人相視而笑。
又走了一會兒,一道園門前,皇甫憲站住了腳步,聲音裏透着惋惜“出了那道門就到了,但願走過那道門,在下還有跟姑娘有今日暢談的機會”
“…。”聞言林黎一愣,輕笑着開口“一定會的,您學富五車,經綸滿腹,跟您聊天是我的幸事”
“姑娘真是擡愛了…”笑的十分開心,皇甫憲雙手抱拳一躬到底,玩笑似得開口“姑娘不知道的是,在下懂得還很多,而且在下很願意為姑娘一一的詳述,不知道姑娘可願意再與在下一敘啊”
“…。”笑容挂在嘴角,林黎的笑容在眼睛慢慢的暗了下去“但願會,我十分的期待”
“不過”林黎還是輕笑着開了口,玩笑的對着皇甫憲福身,開口“不過我們要快點走了,要不落日之前可就到不了前廳了?”
“請”答得爽快簡潔,皇甫憲伸出手給林黎引路“姑娘請”
“…。”福身後,林黎走向了白色的園門口,皇甫憲在後面只是愣了一下,就快步跟了上去: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他願意傾盡一切去做的事兒,那就是這件事,窮極一生,他都覺得在所不惜。
這個想法在走到大廳的門口的時候,他還是動搖了,想象中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皇帝就在大廳前站着,一身紫色盤龍袍,面色帶着溫怒,看着林府裏來來往往亂作一團的人們,跟皇帝四目相對時,皇帝也愣了一下,随後與他對視,最後錯過他的目光,眼睛赤紅的看着他身邊的林小姐,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身邊的這位談吐不凡的林姑娘應該就是這林府的小姐,當今的皇後娘娘,最終,他還是又被命運擺了一道。
皇甫憲愣了一下,慌忙往前走了幾步,跪倒在皇帝所站的臺階下,恭敬的拜倒“臣皇甫憲拜見皇上萬萬歲”
☆、為什麽不跟朕道個歉?
“免禮”收回瞪林黎的眼睛,皇甫晔走下臺階攙扶起地上的人,瞬間展開了笑容“皇兄回來了?”
“是的,皇上”皇甫憲站起身,躬身恭敬的開口“微臣一直在等皇上”
“…”站在一旁的林黎沒有再說話,只是轉過身準備往後院走:從剛才兩位談論的內容看,皇帝來到這兒并不是為了找她。
“皇後——”菱兒杏兒從大門口跑進來,擡頭看林黎,兩人頓時哭出了聲,跑過來關切的檢查着林黎的衣袍“您這是去哪兒了啊,吓死我們了”皇甫憲聽到那聲皇後,心在慢慢的變沉,終于給了他一個終極判決。
“沒事”安撫着倆丫頭,林黎伸手抹幹她們的淚水“我只是出去了一下,不想迷路了,所以就沒有回來”
“迷路了?”杏兒菱兒相視了一眼,都皺着眉頭“您去了哪裏啊,怎麽會迷路呢?”
“黎兒”林慎卿也從外面滿身着急的走了進來,看着林黎在,也舒了一口氣,語氣帶着責備“你這是去哪兒了,吓得為父不輕啊”
“小姐沒有出門,只是在咱們家裏迷路了”杏兒對着林慎卿福身,解釋着開口。
“迷路?”林慎卿聞言也是一愣,轉頭看門口的皇帝跟皇甫憲,緊走了幾步,過去躬身“皇上,王爺,皇上莫怪,皇後,皇後…”
“皇後确實是迷路了”笑的和暖,皇甫憲玉對着皇帝躬身“微臣是在南湖的湖邊碰到了皇後,皇後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邊,微臣過去問,才知皇後迷路了,微臣就帶着皇後出來了,林大人也知這有一段路程,加之皇後身份尊貴,走不得遠路,就走走歇歇,現在才走出來,所以,皇上見諒”
“也是”林慎卿聞言點頭“皇後未出閣前出門都由兩個貼身丫頭陪着,也确實沒有去過南湖書館那邊,所以也不足為怪”
“老爺,皇上”菱兒哭的臉色通紅走了過來福身“皇後今兒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奴婢帶着皇後回去吧,給皇後弄些吃的”
“好”林慎卿的聲音裏難掩心疼,出口後有轉頭看皇帝,皇帝的臉色此刻也不是很好,陰沉着。
“老爺”菱兒再次祈求着開口,林慎卿猶豫着再次把眼光投向皇甫晔。
“去吧”皇甫晔冷着聲音開口,菱兒像是得了特赦一樣,跟杏兒施了眼色,扶着林黎走向後院。
皇甫晔的臉色只是沉了一下便緩過來,跟皇甫憲說這話,帶着林大人說着什麽走進了正廳。
**
天氣漸漸的暗了下來,稍稍吃了幾口飯以後,林黎坐在屋子裏發呆,今晚的月色出奇的圓,皎潔明亮,照的大地銀白了一片。
隔着小窗看着外面的月色,林黎思緒萬千。
“皇上”外面的杏兒菱兒慌張的叫着,像是在給她報信,林黎聞言也整理了身上的衣服,轉過身,正好對上皇甫晔冰冷的眸子。
“…”只是福了福身,林黎并沒有說話,而後低着頭站在了一旁,并不想看見他,若不是為了林府上下,她一分鐘也不想待在他的身邊,她看不到這個男人對她一絲一毫的尊重,她更不想與他再有一厘一毫的交集,沒錯,這就是她現在最貼切的感受。
“對不起”站在對面的人突然開口,林黎愣了一下,只是很快的恢複了神志,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為什麽道這個歉,只是,真的不需要,不動聲色的,林黎往後退了一步,意圖明顯。
“朕說對不起你聽見沒有”皇甫晔這次聲音大的幾乎掀掉了房頂,杏兒菱兒在外面吓得跪了下來,瑟瑟發抖,林黎則擡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胸口壓着一抹譏笑。
“朕給你說對不起”猛地伸手抓住林黎的衣袖,狠狠地拽過來,強迫她對視“朕跟你說對不起聽到沒有”
“…”林黎狠狠地咬着牙,終于忍無可忍的,重重的拽開了他的手,眼神裏已經裝滿藏不住的鄙夷“皇上想讓我說什麽?我沒權利也不可能想送走你青梅竹馬的戀人,更不可能說動父親不支持你,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你說什麽?”皇甫晔聞言瞪大了眼睛,伸手狠狠地抓住林黎的肩膀,地拽向自己,不容她掙脫,憤怒的眉目倒立“朕沒有聽清楚,皇後再說一次!”。
“我再說十次也是同樣的話”無名火起,林黎狠狠地甩着他的手,完全不顧肩膀的疼痛“我願意陪你演帝後和睦,因為我沒有選擇,而你也是,我為我林家的昌盛,你為你朝中的權利,你利用我要我父親一心為你,我利用你讓林家享盡皇家恩寵,這本就是個雙贏的買賣,所以我不會送走安姑娘,因為對我沒有好處,更不可能攢搗我父親與皇室為敵,因為這對我們更沒有好處,這就是我的答案——”
“你——”皇甫晔怒火欺上了眼睛,眼眶通紅的撲了過來,在林黎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重重的狠狠地把她壓在身下,使她絲毫動彈不得,強迫與她對視,大聲的喊“朕再說一次,朕再跟你說一次,再說一次對不起,所有的事兒都對不起,你贏了林黎,你贏了,朕勝不了你,朕認輸了行嗎?”
“你放手”一霎那的松懈讓林黎的眼中湧現了淚花。
“該死的”看到林黎眼底的淚花,皇甫晔像是被揍了一拳一樣,坐起身狠狠地把拉進懷裏,完全不顧她的掙紮“該死的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朕,你知道朕昨天看你這個眼神心裏有多痛嗎?”
“我不知道”最終還是沒有控制住淚水,林黎狠狠地推開他,跌坐在地上,只覺得眼前淚眼迷蒙“我現在什麽都不想不知道,我只想你離我遠遠的,越遠越好,我真的不想看到你”
“該死的女人”看着她的眼淚,皇甫晔蹲着往前挪了一步,再次抱住她,聲音透着沙啞“你為什麽不能跟朕道個歉,你跟朕道個歉,什麽事兒都沒有了,朕沒有見過你這麽可惡的女人,朕為什麽碰到了你這個女人”
☆、朕跟你說對不起
“你也不用見”拼命的推着離開他的懷抱,林黎控制着已經流出的眼淚“我也不希望你見,你的安姑娘走了,你可以拿劍對着我,但是你沒有權利來指責我拆散了你們,因為我也是身不由已——”
“夠了聽到了嗎”抓回她的雙臂,狠狠地抱緊在懷裏,皇甫晔用咆哮掩飾着心慌“朕說夠了你聽見了嗎?朕已經跟你說對不起了,你還想怎樣,你信朕了嗎?你輕易的就被壽安親王的幾句話騙去了,如果不是你父親今晚跟朕說起此事,朕還不知道你那天怎麽會發脾氣,從來沒有人對朕發脾氣,所以朕才會口不擇言,朕每日等着你給朕說句好話,你卻好,句句惹着朕”
“那又如何,你不是有了好去處,找了安姑娘”使盡力氣離開他的懷抱,林黎站起身往後退,閃開他的手。
“那天,那天…”終是沒有給出好的解釋,皇甫晔伸出手被林黎閃開,皇甫晔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結結巴巴的解釋着“朕,朕是在安慰她,朕,看你一點都不生氣,朕才把她帶過去的,朕,朕看到你哭,朕心都碎了,所以對不起,一切都是朕的錯,一切都怪朕,行了吧”
“…”仰着頭斜視着眼前結結巴巴的男人,林黎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控制着眼淚再湧上來,這現在這一刻,她真的确信,現在這個身體,已經再不受她的控制,它會傷心,會難過,更會因為他的幾句話淚流不止。
“我再也不相信你說的話,一句也不想再聽”幾乎是哽咽着說完這句話,林黎冷靜的往後退着看着眼前的男人。
“必須聽”再次沖上去抱住她,皇甫晔的語氣急促,帶着心疼“朕不想看你哭,朕願意死在你手裏都不願看你流淚”
“…。”眼淚流的更急,林黎推着他結實的手臂,卻再沒有任何的力氣,只有咬住唇,忍住悲泣聲,這是她能做到的,唯一的能做的事兒。
“你不是想在林府住一天嗎?”感覺到她的隐忍,皇甫晔伏在她的耳邊輕語“兩天三天又怎樣,朕成全你,朕陪着你住下,住到你滿意了,消氣了,咱們再回宮,大小的事物,什麽朕都不要了,就留給皇奶奶吧,你說行嗎?不跟朕鬧了為止,行嗎?”
“…。”滿眼的淚,林黎還是重重的推開了他,只是心裏卻是明朗了一片,所有的愁緒全都一哄而散。
“皇後吃飯了嗎?”看着她的淚水,皇甫晔生硬的叉開話題,有些局促的再次走近她,拉起她的雙手,看林黎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嘆了一聲,擁緊了她的身體,自言自語一般的開口“朕以後再也不跟你鬧別扭,真是太過難受,朕這些天,除了上朝以外,幾乎是神不守舍,朕那天把慈寧宮的桌椅杯具全砸了,皇奶奶氣壞了,訓斥了朕好幾天,朕那天還拔了慈寧宮的一棵美人松,這幾天朕都沒敢往慈寧宮去,這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伏在他懷裏咬了咬唇,她終究是沒有敢出聲,這些天她過的也不好,除了沒砸東西,沒受責備以外,症狀跟他基本上一樣的,恍恍惚惚,整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你怎麽跟端親王一起出來了,你也夠笨的,在自己家裏都能迷路”幾乎是嘲弄着開口,皇甫晔稍拉開她,聲音裏充滿這譏笑。
“…。”臉色一紅,林黎推開他的懷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服氣的開口“迷路了也是好事,起碼遇到了能說話的人,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你說什麽?”皇甫晔瞬間變了臉色。
林黎卻輕哼着笑“皇上口口聲聲叫人家哥哥,你是未老先衰了吧,話都聽不清了”
“皇後你長膽量了啊”皇甫晔再次氣憤的伸手抓,被林黎起身輕松的躲開,他再次往前撲,林黎再次閃開,再一次撲過來落空的時候,皇甫晔氣呼呼的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怒視着林黎。
林黎則輕松的往後退了一步,跟皇甫晔對視,過了一會兒後,皇甫晔氣憤的走向大床,重重的蹬掉棉靴,用被子蒙住了頭。
林黎看着他的動作,唇角微楊,走向門邊,看向門邊跪着的兩人,擡手示意讓她們下去休息,随後關上了門,在一旁的箱子裏拉出幾套被子,打了地鋪。
窗外的風還在沙沙作響,透過窗口看,月光還是亮的刺眼,慢慢的,她閉上了眼睛。
☆、普寧寺院偶遇 皇甫仲達
早上醒來的時候,林黎睜開眼,發現自己睡在床上,床下的地鋪也不見了,轉頭看四周,沒有皇甫晔的蹤跡。
門開了,杏兒菱兒端着水走了進來,倆丫頭小臉帶着笑,給她梳妝。
“小姐”杏兒耐不住性子,小臉笑的俏生生的“皇上來了,小姐的臉上也有笑了”
“…”聞言林黎一愣,看着梳妝鏡裏的人,果然眼睛是不一樣的,唇角的弧度也是不同,什麽時候,皇甫晔在她心裏的位置變得這樣重要。
“小姐”菱兒為她梳着發髻,低着小臉,紅撲撲的“奴婢想去一趟普寧寺”
“嘻”正在給林黎打理衣服的杏兒捂着嘴輕笑“小姐您看,菱兒不知羞,去普寧寺求月老嗎?”
“臭杏兒”羞紅了眼,菱兒給林黎梳好發髻,追着打杏兒“我是在為小姐祈福”
“…”打量着鏡子裏的清秀俊麗的臉龐,林黎看着兩個嬉鬧的丫頭,嘴角在微微的上揚。
“好了”杏兒在林黎身前停住腳步,給林黎補着妝,笑的甜“小姐,就給我們去一趟普寧寺,就保佑您跟皇上順順利利,永遠幸福美滿”
“幸福豈是能求來的”盯着鏡子裏的人,林黎微微的嘆氣“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
“小姐”菱兒跟着過來,溫聲的勸着“咱們這裏的女子,都會在成婚三天回門的時候,去普寧寺求佛主保佑夫妻和睦,可是小姐您那時候回來的倉促,回去的也倉促,就沒有去,那您何不趁着今天去一趟,奴婢看今天一早,皇上就跟咱們老爺,還有那位端親王出去了,聽少爺說,今天一天都不會回來,咱們就趁着今天的空,去一趟吧,好不好”
“對啊”杏兒可憐巴巴的蹲在她腳邊,帶着祈求“小姐就去吧”
“…”低頭笑着撫了撫杏兒俏美的小臉,林黎開口“好”
“耶”倆丫頭高興的跳起來,慌忙的收拾着東西,準備去普寧寺。
收拾過以後,林黎一身繡着水仙花的藍袍,梳着發髻,帶着簡單的發飾,跟着菱兒杏兒來到普寧寺。
立在靠着山脈的一座寺院,正殿在長長臺階的正中央,煙火缭繞,人聲鼎沸,香客絡繹不絕,大多是剛書上倌發,剛出閣的女子,不過跟她不同的是,別人身邊站着的是丈夫,而她身邊站的是兩個丫頭。
“小姐站在這兒別動,我們去解簽”殿裏,佛主前搖了簽以後,菱兒杏兒抓起來長簽,興奮的站起來,跑了出去找人解簽。
林黎沒有起身,跪在佛主前的圓形的墊子上,擡頭看眼前慈眉善目的佛爺,若有所思的擡頭看着佛祖慈祥的臉龐,萬千惆悵,感覺身邊跪了一個人,林黎微轉頭,對上那一張痞笑的臉龐時,林黎收回了眼,站起了身,轉身走了出去。
“嗳。”皇甫仲達看着林黎走出去,也笑着站起身跟着跑了出去,跟着林黎走下通向殿上的高高的臺階,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幹嘛走那麽快”
“…”身邊一對對小夫妻走過,紛紛看着他們,對着他們和善的點頭,妻子羞澀的捂着嘴,看着兩邊人們的神情,林黎頓了一下,皇甫仲達拉着她的情景,怎麽看都像是夫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