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手術臺上倒映着兩個影子,剛好勉強形成了一個x。
“初次攝入可能有些不适應,忍住。”季寧依舊板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說話的同時手下絲毫沒有懈怠,迅速的往忍冬體內植入各種管/子。
因為上了麻/藥的緣故,忍冬只能看見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痛感,整個人都軟綿綿的,只能發出若有若無的聲音來表明自己已經清楚了。
等把她的上下四肢都給固定好了,并且還切換到了腦波觀察之後,季寧才開始進行最後一道工序–植入抗體。
晶綠色的液體随着針/筒裏空氣的不斷減少而慢慢消失,不到3秒鐘時間,整管液體就已經被注射完畢了。
“不舒服,就說。”要不是季寧眼裏的認真在告訴忍冬他并沒有在開玩笑,忍冬都要懷疑他是故意要折磨自己了。這個孤僻、怪異而且話少的離譜的男人,有時候還真的沒辦法猜出他心裏面在想些什麽。
前一秒還在這麽自嘲着,下一秒忍冬就淪陷在了鋪天蓋地的疼痛感之中。原本以為麻/藥注射過之後應該不會起這麽大的反應,可讓她沒想到的是,抗體在改造她的身體的同時居然也把麻藥給同化了,甚至還将痛感乘以十倍放大。
忍冬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般,灼熱感混合着微微的酥麻慢慢爬遍了她的全身。她想抓,卻發現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幹了似得,只能發出一點微弱的哼唧聲。
季寧沒有管忍冬的呻/吟,在她的皮膚透出淡淡的粉色的時候就迅速紮入了第二管抗體。冰冷的液體順着忍冬的血脈緩緩滲入到忍冬的四經八脈之中,和之前植入的抗體融合。不知道是不是身體适應了的原因,忍冬竟然覺得疼痛感減弱了些,甚至還産生了一種很舒服發感覺。原先這個時候本該是毒/瘾/發/作的時候,但是此刻忍冬卻絲毫沒有那種沖動,整個人竟然出乎預料的平和。
季寧沒去關注忍冬體內所起的變化,整個人都專心致志的在看着身側的腦波儀,記錄着出現的數據。
“抗體的植入果然誘發了你體內精神力的上升,”等到忍冬平複的差不多的時候,季寧也停住了記錄。他幫忍冬四肢上的管子相繼給取了下來,随手遞給她一件長袍。“但是那還沒有到你的飽和狀态,準确點來說,植入的抗體還不夠。”
忍冬在季寧将儀器取下來之後,并沒有馬上坐起來,反而依舊直愣愣的躺在那張黑色的大床上。過了半晌才抓起季寧丢在她身邊的外套,把自己包裹了起來。她坐了起來,背挺得很直,雙眼一片清明。“我知道,三天後,我會進行第二次注射。”
“我會完成我應該完成的,也希望你能夠如此。”忍冬雙手一撐就從床上站了起來。因為麻/藥還在運作,所以身子有些不穩,踉跄了兩步才勉強站住。
季寧只是冷眼看着,并沒有上前扶忍冬一把。他不解的皺了皺眉,“那兩個人對我來說沒有什麽用處,我沒必要為了他們花費心思。”
“那就好。”忍冬微哂,低下頭,細密柔軟的長發擋住了她臉上的表情。她的雙眸半垂着,背脊卻依舊挺拔,透着一股子不服輸的勁。“我先回去了。”她說道,往右邊退了幾步就慢慢朝着門口挪去。
47-231,季寧看着忍冬消失在拐角的背影,雙手不自覺的摩擦了一下依舊透着體溫的紙張,沒有說話。明明是極度危險的數據,他卻按住不談,心裏的那股不虞讓他有些驚詫。
就在季寧還在沉思的時候,空氣間卻突然産生了一絲微弱的波動,接着在季寧的正面對赫然出現了一個小男孩。黑發黑眸,看上去不過五六歲的樣子,明明是最天真的年紀,他的眼裏卻透露出了一絲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父親大人,那邊有人在找您,估計最遲五分鐘就要到您的研究室了。”
“知道了。”季寧拿着本子的手不自覺地頓了一頓,将本子随手放在試驗臺上,便往外走去。幾步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父親大人的東西是不能看的。那個小男孩這麽想着,不自覺的收緊了抱着洋娃娃的雙臂,眼睛卻控制不住的往那本被丢擲在一邊的本子上瞟。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感覺這個本子對自己的吸引力很大,所以哪怕面臨着欺騙父親的抉擇,他也依舊無法克制的湊了上去。
本子上只是簡單的被劃上了幾條線,線路的最末端卻都連着一個數字–47-231。
“47-231。”他喃喃出聲,眼裏滿是不可思議。怎麽可能?!
忍冬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并沒有馬上入睡,之前發生的種種都像是走馬燈一樣一頁一頁的展現在自己眼前。
她在賭,在和季寧賭。賭誰狠,而賭注就是…自己的命。
怎麽算都應該是她虧的東西,最終卻還是被她掰了回來。她知道,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死,更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因為r病毒的折磨而耗盡所以的免疫能力。他不敢,因為這個世界上就只有她一個人有。所以她才敢賭,賭的就是他不敢。
幸好最後還是她贏了。
r病毒抗體的植入存在很大的風險,需要實驗體很強大的求生*,不然稍有不慎就可能會變異成喪屍,成為這末世中的又一具行/屍/走/肉。所以季寧才會選擇和她交易,而不是把她拘着直接實驗。畢竟這要是失敗了,就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而在她成功蛻變為全免疫抗體的時候,她的精神力就會上升到一個常人難以想象到的局面。按理來說應該和其他人都沒有關的東西,但是卻偏偏和他扯上了關系。作為暗黑系異能的他,強大的精神力比任何高階晶核都要滋補。
他把她的精神力已經全部吸收殆盡,但卻也在無形之中給她開辟了更大的升級空間。她可以死,但那得在他順利取得她那一身格外精純的精神力之後。
只不過他這如意算盤看來是打不成了。忍冬的眼裏倏然閃過一道精光,掩住了眼底的笑意和自信。她可從來不會做這甕中之鼈,這一場仗,她一定要贏!
“你在做什麽?”就在忍冬收回心思的瞬間,身邊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稚嫩的嗓音,言語裏透着的疑惑可謂是實打實的真。
對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忍冬輕呼出一口氣,平複那一瞬間的不自然。一張一合之間,雙眼已經恢複了平靜。
“睡覺。”作為想弄死自己的對手的兒子,忍冬并沒有什麽好感,哪怕他沒有惹到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個能夠随意穿梭時空的人,還是少靠近的好。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忍冬的防備和敵意,直接反問道,“你沒有蓋被子,你騙人。”
忍冬看着他皺着一張臉格外認真的樣子,頓時啞然。她該怎麽解釋?睡覺不一定要蓋被子,還是她正準備睡覺?
似乎是看出了忍冬的尴尬,他竟然主動轉移了話題。“你上次說要種的東西我已經讓阿甲阿丙找來了,明天應該就能種下去了。”
她說要的東西?忍冬聽到他的話不免一愣,她并沒有提出要什麽要求過,除了那次….忍冬有些難以置信,她努力的收了收自己赤/裸/裸的眼神,卻還是沒辦法掩飾住聲音尾調的微顫。“你說的…該不會是霸王花吧?”
這半個月來她一直堅持每天都逛花園,努力熟悉着這裏的每一寸土地。看的綠色久了,就難免會産生厭煩的情緒,特別是當大多數植物你都不認識的時候。所以當她看見唯一一株彩色的時候,難免會有些激動,哪怕它是變異霸王花。
看來他們是把自己對霸王花的驚訝看做喜愛了。
忍冬無語,依舊保持着沉默。那個小男孩見忍冬一直沒有理他竟也沒有生氣,反而是安撫性的朝她笑了一笑,“應該是吧,我不知道那個是什麽,就讓阿甲阿丙他們去找了些相似的回來。不過說來也是,園子裏種着的大多都是像火焰草、秘臧草之類的攻擊性植物,難怪你不會喜歡。這次找了些溫和的回來,說不定還能讓園子裏多些樂趣。”
雖然知道他們一直都有在暗地裏監視着自己,但忍冬還是無法面對這個事實。如果說變異霸王花溫和的話,恐怕沒幾個是恐怖的了。忍冬相反駁,但卻在看到那個小男孩對着自己晶亮的眼眸之後,整個人的氣焰都蔫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在這個不到六歲的小男孩身上看見了對自己的包容和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