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回宮還未坐下,禾公公便帶人來請她去壽安宮了。
“讓人給淳王帶句話,今日別來了。”麗妃交代完,而後跟着禾公公去了壽安宮。
一路上禾公公交代道:“您可千萬記着,不管皇上說什麽,都別反駁。适當時候就把皇後娘娘搬出來。這個——”
他掏出一只金镯子。“是貴妃娘娘讓咱家交給您的,這是皇後娘娘當年的遺物。”
麗妃點頭,“本宮知道了……”她把镯子藏在衣袖中。
進了壽安宮,果然鹿姝也在。
“皇上萬福。”麗妃行禮。
祁祯樾看面上并不想計較,他敷衍道:“崇兒一直不依不饒……”
“哪裏不依不饒!皇上……臣妾這樣是給姐姐讨公道——”鹿姝也嬌嗔。祁祯樾只能點頭,“嗯嗯。麗妃啊,你們當時教訓素鳶的宮女是誰?”
麗妃問:“皇上要責罰她麽?”
“崇兒口口聲聲說她要找那個宮女來對峙。說她欺辱了她身邊的素鳶……”
“皇上明鑒——”麗妃不卑不亢,“臣妾身邊的宮女無錯,鹿娘子如今無封號,把本該送進臣妾宮裏的進貢給截了,這不合規矩。臣妾此次沒計較,倒成了臣妾的不是了?”
鹿姝也道:“那麗妃娘娘也不能讓人把本宮姐姐圍起來教訓,這又合了什麽規矩?本宮和姐姐長這麽大還未遭受過如此欺辱。”
“天地良心,本宮對素鳶連句重話都沒說。”麗妃心中早已氣惱起來。
那鹿姝也挽着祁祯樾胳膊,道:“誰也不知娘娘會不會是為了逃脫幹系而故意說謊。”
“你……”
“麗妃娘娘都是宮中老人了,比本宮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會做人多了。”鹿姝也道。
麗妃氣急……
“皇上,您看麗妃娘娘這時候就拿身份壓人了,臣妾今後還在宮中怎麽過呀。”鹿姝也言語撒嬌,祁祯樾面無表情。
麗妃瞪着祁祯樾,她只想聽夫君一句話。
“說了不要請麗妃來,你非要請來對峙,如今你想如何?”祁祯樾直問。
鹿姝也道:“把她宮裏的欺辱我姐姐的宮女打一頓。麗妃娘娘得給我姐姐賠不是。畢竟是她沒教導好手下的人。”
麗妃錯愕,“你說什麽?”
祁祯樾無奈,“崇兒啊,麗妃怎麽說也是你們長輩……”
“是皇上當初說我怎麽無法無天都行的。”鹿姝也放開祁祯樾,賭氣般抱臂看着他。
顫抖質問祁祯樾:“皇上就一句也不聽臣妾的?”麗妃心如刀絞。她恨得不是鹿姝也,是祁祯樾。她就被架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
祁祯樾正欲開口,忽然被打斷。
“本王看今日還真是沒有規矩王法可言了?”祁元氣勢洶洶地進來。
麗妃心中頓時松了口氣。
禾公公見狀,連忙讓人去請洛酒兒。
小太監剛出壽安宮去請洛酒兒,便被人攔了下來。來人竟是玉仙宮之人,他們威逼着小太監不能去請洛酒兒。
而這廂,祁元跪行禮之後,起身對祁祯樾道:“父王,兒臣剛去彩鸾宮便聽人說,父王請母妃來壽安宮給鹿娘子讨公道,兒臣還真是奇怪母妃安安穩穩了幾十年,在後宮之中連母後都對母妃疼愛有加,怎麽就會欺辱起了人呢?可別是受人污蔑。”
鹿姝也嗔怪:“皇上,您看看他們合起夥來欺負臣妾,麗妃娘娘仗着身份壓死臣妾,淳王殿下又來這般對臣妾指桑罵槐……”
“本王的母後說過,別指桑罵槐,指名道姓的說話。你就是個賤人。”祁元氣得破口大罵。
祁祯樾猛拍桌子:“虛牙!”
“父王!您今日為何請母妃來?不就是心疼您的愛妾被人白白欺負麽?但方才盛況您也看到了,這賤人紅口白牙污蔑母後,母後連句重話都說不出!”
祁元跪下,“父王您是一國之君,難道不該清心如明鏡,怎可被這種女人蒙蔽!”
“虛牙,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麽?”祁祯樾陰下了臉。
麗妃跟着跪下:“臣妾不是個好母親,沒教導好孩子……”
鹿姝也此時開口道:“皇上,您身邊的皇子一直都如此跋扈麽?臣妾好生惶恐。”
“鹿姝也,你這個小賤人打什麽算盤本王不管,但你敢欺負母妃本王絕不與你善罷甘休。你口口聲聲說欺負了你的人,那可有人證在?別只有你們跳得厲害,卻也找不出個證人!”
祁元不虧是跟着幾個能言善道的混久了,幾句話便叫鹿姝也無法回怼。
她走投無路,胡說八道:“此事本就是因你們而起,怎麽如今倒是怪罪起了本宮?本宮還沒治你這大不敬之罪呢!上次你帶着那個方玄劍當衆羞辱本宮,本宮都未跟皇上說……”
“你含血噴人作甚?父王,她胡說你就信?”祁元喝問。
祁祯樾道:“她再怎麽說也是朕身邊人。”
“那母妃不是您身邊人麽?您為了一個跟母後長得像的,連哥哥都能禁足,連母妃都能這般任着欺負,下一步您可是要為了跟天下人作對,立她為後了?你對得起我母後的一片真心麽?”
祁元吼道。麗妃落淚,“虛牙別說了……”
“反了你了!”祁祯樾怒發沖冠,起身下臺階,“朕看出來了,到底是在質問朕!”
祁元梗着脖子,“兒臣早就想質問父王了!父王為了一個不入流的下三濫,兒子女兒都能不要,與其看着父王步步瘋魔,您還不如直接掐死兒臣算了!”
“啪。”
一耳光意料之中打在了祁元臉上。
“父王——”祁祜突然沖了進來。祁元淚都要下來了,祁祜擋在他面前,“父王您要打就打兒臣,別碰我弟弟——”
璟讕立在門口松了口氣。
還好他看到了跑得快。
“父王,虛牙心直口快,您千萬不要跟虛牙計較。”祁祜跟着跪下。祁元心中一下安定,前面縱使是財狼虎豹,他什麽都不怕。
祁祯樾喝問:“誰去請的太子?”鹿姝也在後面猛地心中沒底。
“父王,兒臣懇求父王原諒虛牙吧。”祁祜道。
麗妃掩面抽泣。
祁祯樾冷冷道:“你們一個個都能教訓起朕了,果真都是長本事了啊!”
“父王可以為了一個鹿姝也殺了我們,我們死在父王手下絕無怨言。只是在死之前,我們想讓父王不偏不倚地說句公道話罷了!”祁祜目光倔強。
祁祯樾頓時愣住。
麗妃抽泣道:“都怪我……皇上您處罰臣妾吧……”
“麗娘娘您絕不能認這欲加之罪。”祁祜接着道:“父王您無法做到不偏不倚。”
祁祯樾咽了口津液,“那朕也不能原諒虛牙如此冒犯。去外面罰跪。”
“那父王就原諒了鹿姝也冒犯麗娘娘?您可真是讓兒臣大開眼界。虛牙自小是兒臣帶大,如此口無遮攔是兒臣沒有教導好。兒臣與虛牙一起跪。”
祁祜語氣極為像邵韻宅不管不顧時的鐵血模樣,他明知會受責罰非議,也不要低頭。祁祯樾心腦空白,無以言表。
祁元含淚:“哥……”
“沒事,哥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祁祜拉起祁元,兩人跪在門外。
祁祜跪下時,腰板也是挺直的。
他是邵氏血脈,他是天之驕子,丢什麽也不能丢風骨。
麗妃在屋內對祁祯樾苦苦哀求,祁祯樾沒理會她,牽着鹿姝也進了寝殿。
“止安,虛牙,母妃這就去找貴妃娘娘。”麗妃拭淚,祁元道:“若是闵娘娘也毫無辦法,那我們就認了。反正我們都是父王的兒子,他要是看着我們死,我們也毫無辦法。反正這一生我都是要和哥哥死在一起的。”
麗妃掩面拭淚,急忙去請洛酒兒。
公孫不冥看着兩人幹着急,“要不要去叫若瓷?”
“就算你叫來若瓷了又能如何?她來了定是瘋掉,此事更為麻煩。”璟讕攔住了他。“只能等皇上自己想開了。”公孫不冥咬咬牙,“我去見皇上——”
“不冥——”璟讕擋在他面前。“你得想清楚了,你這脾氣太過着急,直接火上澆油,那殿下豈不更慘?”公孫不冥扶額。璟讕攬住他,“沒事,別憂心……”
殿外,祁祜對祁元道:“你別瞎胡說,哥哥在,不會讓你死的。”祁元垂頭。
兩人跪了半盞茶,祁祜看祁元昏沉,一副病恹恹模樣。不遠處公、璟二人一直在陪着。
“累了?沒跪過這麽久吧。”祁祜給他拭額前汗。祁元委屈道:“父王頭次打我這麽狠,這會兒臉頰還火辣辣的呢。”
“哎——哥哥瞧瞧——”祁祜掰過他的臉,的确是腫了。
祁祜去掉手上的冰玉扳指,在他臉上滾了滾。“無礙的,滾一滾就不痛了。”
祁元忽然一陣委屈。“哥哥,我如今終于能體會其他嫔妃的心了,也能體會祁榮的心了。”
祁祜停了下手。祁元自顧自道:“父王當年也是這麽喜歡母後的吧,傷了不少人的心。一旦不喜歡你,你怎麽做都是不對。”
祁祜始終一言不發。
傍晚時候,兩人都乏了不少,雙膝早已麻木,麗妃帶着洛酒兒進了壽安宮,也被祁祯樾拒了。他并未原諒兩人之心。
“呵呵呵。”一聲冷笑,祁微與宋未春立在不遠處望着兩人。
宋未春沒拉的住祁微,她上去沖兩人諷道:“如今你們也是吃到了這種苦了?從父王最偏愛的孩子,到這般落水狗模樣,還真是世事難料啊。”
“父王從未偏愛過本宮。”祁祜腰板依舊筆直。“他只愛母後,恰好本宮是母後的孩子罷了。你們別會錯了意。”
祁微一怔。“你……”
“吉兆兒,快些回去吧。”祁祜不悲不喜。祁微自讨了個沒趣。
日落西山,公孫不冥是真急了。“這可不行啊,璟讕,我非得給他們送些水過去。人都垮了……”
璟讕道:“一會兒禁軍便來了。還是我去吧,免得他們說你。”
“不管這些了——老何是我朋友,他不會苛刻我的。”公孫不冥堅定道。
眼看宵禁,洛酒兒急得直在宮中跺腳。“本宮可真是沒法子了……”
“皇上真的如此狠心。”麗妃凄凄一笑。洛酒兒道:“實在不成了,去把若瓷叫來吧。”
“她來了就成了?止安可是皇上最寵愛的——”麗妃欲泣。想起自己的愛子還在受苦,不禁喘不上氣。
洛酒兒神色沉着:“她也像皇後娘娘啊。”
月牙高懸,祁盞把梓粟哄睡了。
“殿下不好了——”穗兒慌張進來。祁盞伸手撫上梓粟的額。“什麽事這麽慌張?出去說。”
穗兒拉着祁盞把祜、元受罰之事細細同祁盞講了。
聽罷,祁盞慌張失色:“父王這是真的不要我們這幫孩子了?”
“現下是先讓皇上消氣,都跪了整整一日了,太子殿下和淳王殿下身體再好也吃不消啊。”穗兒着急道。
祁盞起身命蝶月拿上外袍,“通行牌——”
“殿下,沒有通行牌。”蝶月低聲道。“老爺……走了。”
這下才讓祁盞光然大悟。
“穗兒,貴妃娘娘就沒送通行牌來麽?”蝶月問。
穗兒搖頭,“真的沒有吶!之前殿下也沒要過啊。”
“殿下,奴婢這就是宮裏要。且等一等——”蝶月剛欲出門,被祁盞一把扯住。
祁盞面色冷峻。“本宮,去找将軍要。”
穿林閣中,風離胥抃笑,“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祁祜真以為自己在朝中無人撼動了?有他那個蠢弟弟,他這輩子都別想順順利利登基。”他一得知此消息,別提多興奮了。
一棠在一旁若有所思。“阿胥,你若是有這種弟弟,你會不會管他?”
“我會在他還不會學話時就是掐死他。這世間也就祁祜這種傻子會弄出此等羁絆。”風離胥飲了一口茶。“信不信,祁元早晚有一日會讓他措手不及。”
“将軍。”門外下人通報。“公主殿下來了。”
“啊!”風離胥險些把茶驚灑了。
一棠起身,“我出去了。”
風離胥凝神,坐下。
祁盞推門進來,就看他一幅悠閑模樣在吃茶。
“将軍……”
“曜靈你這個時候來,所為何事?”風離胥不去看她。祁盞心一橫道:“本宮前來求求将軍,可否把通行牌借一借?”
風離胥放下茶盞。“這麽夜了,曜靈進宮所謂何事?”
“将軍想來也聽聞了吧,哥哥和虛牙如今正受罰,本宮不能坐視不管的。本宮必須進宮。”祁盞聲帶顫抖。風離胥冷哼一聲,“上次你求俺,還是在牢裏為了那個質子。”
“将軍是覺得本宮沒跪?好,本宮給将軍跪下。”祁盞說跪就跪,腰板直挺。
“你去了又能如何?皇上會為了你而對太子淳王既往不咎?”風離胥問。
祁盞心中已然厭煩,她本想說句「你愛給不給」,但想起祁祜還在受罰,怎麽也得把通行牌要來。她已無空隙去千藩王府找祁蒼了。
伸手扯着風離胥的手指,祁盞淚眼汪汪。“也求求将軍……幫幫本宮吧。你讓本宮做什麽都行……只是,要等回來行麽?”
捏住祁盞下巴,風離胥起身俯視她:“你當我是個圖你身子的混賬登徒子?”
“我當你是個不會坐視不管的正人君子。”祁盞一字一句。心中呸了一聲。
風離胥早已雀躍,“你……你不是一直當我是卑鄙小人……”
“但那日,你說不會強迫本宮,就真的沒強迫過本宮。”祁盞落淚。“求求将軍……”
拇指把祁盞的淚拭掉,風離胥把她拉起來。“走吧。我跟你進宮。”他不敢再多話,怕嘴角笑意忍不住。
“多謝将軍……”祁盞渾身松懈。
待兩人進宮,何行蕭出面跟上。“天黑路不好走,臣送公主殿下。”
“何總管定是擔心哥哥吧?”祁盞跟上他的步子道。
何行蕭道:“臣是想看看皇上到底能荒唐成什麽樣。”
風離胥接話:“這些話還是私下裏說說吧。”
何行蕭沒接風離胥話。他心中對此人早就深惡痛絕,他陷害公孫不冥受奇恥大辱,如今還得意洋洋跟在公主身邊噓寒問暖。就是因沒有證據。
他才這般嚣張。
公孫不冥給祁祜倒了茶,“你到底進一些。”祁祜攬着祁元胳膊:“給虛牙先喝……”
“哥哥……”祁元唇色都發白了,公孫不冥連忙喂了他水。
璟讕望着風,轉身回來:“有人來了……”
“殿下還沒喝水……”
璟讕拉着公孫不冥就走,“不冥,來不及了……快走……”
公孫不冥焦急看了兩眼祁祜,祁祜點頭似是叫他安心。
“哥哥——虛牙——”祁盞見到人更是要落淚,風離胥連忙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人兒。
祁祜聲幹,“誰讓你來的?風離胥你這卑鄙無恥之徒,你把她弄來作甚?”
“天地良心,是她自己要來的。”風離胥佯裝雲淡風輕。
祁元見到祁盞竟哭了,“姐……今日父王打我了……”
“什麽?”祁盞伸手撫上他的臉,“姐姐這就替你求情……”
“若瓷!你別去,咱們邵家血脈有骨氣,不能因此去求鹿姝也!”祁祜道。
祁盞不管不顧,“只要能讓你們免于受罰,讓我求誰都行!”她倔強不回頭,風離胥望着她的背影發愣。
祁盞拭幹淨淚,誰也沒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她讓禾公公進去通報。
禾公公沒一會兒出來道:“皇上讓殿下回去。今日誰也不再見。”
“父王若不見兒臣那就當兒臣死了吧!把兒臣從祖譜上劃掉吧!”祁盞高喊,禾公公去攔。“明日兒臣就入邵家祖墳,此生再也不見父王!”
後面幾人皆屏息。
“嘩啦——”
壽安宮的門開了。祁祯樾立于門口,平視祁盞。“你想作甚?來求情的話,朕今日聽夠了。你今晚前來,本就不對。”
祁盞「噗通」一聲跪下。“兒臣是不對,兒臣當初就不該看着父王一錯再錯下去!”
“什麽?”
“那日哥哥在宴上駁了父王面子,的确是不可容忍,哥哥說父王虛情假意,兒臣請父王相信,那是他沖昏了頭腦,說的渾話。
父王明明比誰都愛母後,為何要如此折磨母後的孩子?這般與哥哥置氣,母後看到了定心疼吶……”祁盞平日不搬出邵韻宅,搬出就要勢在必得。
祁祯樾目光閃爍。
後面風離胥不禁走近了一步,被何行蕭扯住。
祁盞伸手握祁祯樾的手,“父王如今不就是在恨哥哥不懂君心,故而什麽都要向着鹿娘子,哪怕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兒臣并不是要逼着父王處罰鹿娘子,而是不想再讓父王跟子女離了心吶!哥哥是母後的親生血脈,虛牙是母後疼愛了一場的兒子,您這般豈不是悖了多年情深?”祁盞句句誅心,她眼看着祁祯樾唇瓣顫抖。
“你母後,走的時候也是恨朕啊。如今她泉下是否有知,卻連個夢都不曾托給朕。朕就算如此,也無可奈何……”
祁祯樾不講其他了,這是他多年來憋在心頭的話。祁盞看他絲毫不動搖,到底是油鹽不進。
此時洛酒兒帶着麗妃剛好趕到。兩人跪下,都要向祜、元二人求情。這下祁祜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祁祯樾道:“朕罰他們你們如此小題大做,難道他們就罰不得?”
祁盞道:“不是他們罰不得,而是他們并無大錯,是父王把自己的心推入了囹圄之中啊!父王方才說母後走時候還在記恨您……那父王,您可知,這句「情填川海月高懸,此生空留古來全」……”
祁祯樾一把抓住祁盞的手:“這是朕當年寫給你母後的!”
邵韻宅當年把兩人的書信字畫都燒幹淨了,一副大徹大悟的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含淚點頭,祁盞顫抖道:“父王既能想起,可知後半句?”
“後半句……”祁祯樾自己的聲都不自覺發顫。“後半句朕沒寫……”他沒寫後半句,若是有後半句,那只能是邵韻宅寫的。
“但是母後寫了啊……「匪石非是無心物,巫山無汕天河度」。父王,母後就算燒毀了所有詩文兒臣仍然能背下,這是母後念了無數遍的心吶!”祁盞垂淚。
“她就怕父王被情愛羁絆,真為了她負了天下當了昏君,背萬人唾罵,她說她一人背負就夠了……”
此番話不單是祁祯樾痛心疾首,在場的無不動容。邵韻宅此生潑辣嚣張,對情愛卻是壓抑深沉,堅定果敢。
風離胥聽罷,不禁激蕩,心中不知為何竟沸了起來。看着祁盞的目光多了幾分欣賞,明明是個膽小柔弱的女子,遇事卻能勇敢沉着,不輸豪傑風範。
祁元當即落淚。洛酒兒與麗妃更是泣不成聲。
祁祯樾握住祁盞的手,緊閉雙目,仰天長痛。“你母後……真的是這麽寫的?”他又痛又喜。
“父王……”祁盞抽泣着點頭。
當然是假的。
她當場編的。
祁祯樾怎麽一沾上邵韻宅之事就這麽好騙。
祁盞心中冷笑了數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