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樂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一旦認定堅決不改。
當下便以将軍府的名義遞奏折,墾請皇上賜婚。
伊樂雖在家守孝三年低調行事,但皇帝對唯一憑軍功封鄉君的巾帼女子印象深刻。
爽快的回複一個字,準!
只待殿試取得進士出身再下聖旨,大登科後小登科,雙喜共慶!
當伊蕭得知陸清行将是自己姐夫時,很是開心。
但同時又有點小郁悶,他都未發力便成了,浪費他一連串計劃。
陸清行只告之幾位摯友,畢竟兩人未真正定下。
有些規則還是得恪守,免得流言蜚語影響心情。
更沒時間膩歪,一個擔着護衛之責,一個要專心應對殿試。
由于郡主擇婿,聲勢浩大,通過會試的貢士資料都早已被各方調查明了,并且當作賺錢手段賣出。
因此,很多人都掌握第一手資料,哪些沒成婚的,背景人品相貌,通通被扒幹淨。
這可就方便了那些打算榜下抓婿,強形結親的硬氣家族。
甚至列出候選人,到時逮到哪個算哪個,不同意還有下一個備選呢。
這日天公作美,萬裏無雲,風和日麗。
通過複試的三百位貢士,從皇宮大門進入金和殿完成最後一關,殿試!
由名次高低依次入座,首次面聖的天子門生,滿懷激動随文武百官跪拜吾皇萬歲。
皇帝靜坐高臺,抛出三道策問,一關民生,二關邊境,三關朝局。
每一道都是時下大事,卻都不是資歷尚淺,又一心科舉的貢士們能解決的。
皇帝當然也知答不出皮毛,他只是想看看這些新鮮血液的奇思妙想而已。
是墨守成規,還是破舊立新,另辟蹊徑。字意中能得出結論。
貢士在規定的時間內作答完畢,退場。
三百試題,由十八位讀卷官進行初步篩選,真正能呈到皇上面前的不過最出衆的十份。
官員對郡馬人選基本已有數,因此将此人答卷擺在最前頭。
皇帝在位二十多載,雖已年過半百,但精神不錯,眼色清明。
他對這些未來的棟梁之才很感興趣,便認真一份份觀看。
善于揣摩心思的官員卻忐忑不安。
好在皇帝最終對排名并無異議,同意抄錄挂榜。
貢士們再次來到金和殿,今日是宣布最終排名的高光時刻。
首先出場的是第四名傳胪蕭振,他負責傳唱名次。
狀元沒有懸念被馬永輝拿下。
江辰海在十九名,第七十八陸清行,剛好卡在兩百位的牧明宇,賜進士出身。
整日閉門破題,集思廣益,效果奇佳,他們皆超長發揮,進步明顯。
後一百名為同進士,宣讀完畢,衆人提着的心總算落到實處。
寒窗苦讀多年,總算在科舉一途得到滿意的結果。
皇帝端坐高臺,親開尊口為前三名嘉獎。
“今科狀元馬铮,賜進士及第,授予從六品翰林院修撰。”
“榜眼羅銘升,賜進士及第,授予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探花慕成新,賜進士及第,授予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至于排名後面的還需進行一輪朝考,分配官職。
留京或者外放,全憑本事與運氣。
皇帝左側的內侍走到臺前,打開聖旨宣讀韶和郡主與新科狀元的賜婚聖旨,由禮部和欽天監選吉日完婚。
“臣,謝主隆恩!”馬永輝跪拜,恭敬接過賜婚聖旨。
随即內侍再次打開另一份,喊道:“新科進士陸軒,上前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伊将軍之女,鄉君伊樂,年芳十七,鐘靈毓秀、德才兼備、出類拔萃。今賜婚于新科進士陸軒,舞象之年,溫潤如玉,文采斐然,品貌非凡,才子配佳人乃天作之合,願永結同心!自行擇良日完婚,欽此!”
陸清行忍住喜意叩拜:“謝主隆恩!”
恭送皇帝離開後,由狀元率領衆進士開始傳統的跨馬亮相。
每三年一輪回的進士游街本就是一大盛事,而今科更是空前熱鬧。
整個京城萬民同樂,街道酒家茶樓全擠滿了圍觀新科英才的人群。
狀元樓中,伊樂、安馨和非要鬧着過來的伊蕭正坐在窗前等待。
安馨死死及時拽住手中的荷包:“伊樂,我好緊張,萬一沒扔準怎麽辦?”
她已知曉郡馬花落誰家,少女懷春,心思自然而起,正等着以玉佩相贈。
伊樂心累的勸道:“呃,安馨,要不玉器還是私下送吧,你可以扔花或者不易碎的東西,再不濟放金子也行。”
如果想扔到大道中央,很有必要得重些。
安馨堅持:“不行,這個同心玉佩是一對的,我得試試他是不是命定之人。”
另一只她從小戴到大,靈氣十足,必會為她尋到良人。
伊樂:要是沒接住還能退婚不成?聖旨賜婚可不是兒戲。
安馨望眼欲穿,死盯着街口不放:“好久,怎麽還沒來?”
她們早膳就過來等,現下已快午時。
伊樂耳朵動動,笑道:“應該不遠了,有擊鼓聲!”
果然下方人群開始喧嚣,前鋒官兵把人群往兩邊趕,隔出一條可通行的空道來。
鑼鼓聲,馬蹄聲,越來越近。
由鼓旗開路,領頭的男子,頭戴狀元帽,身披紅挂彩,風度翩翩。
每隔一丈,又會有一位進士亮相,讓圍觀人群大飽眼福。
無論男女老少皆抛下矜持,只為新科進士吶喊送情。
其中以頭幾位最為受到歡迎,漫天的物品如雪花飛舞。
一馬當先的狀元反而表現得風輕雲淡,迅速躲過四面八方攻擊。
他是有底子在身,行過半道還光鮮亮麗,氣質不凡。
可後邊的人就慘了,榜眼和探花是真正的文人,此時再也維持不住修養,臉黑成炭。
有些人也不知是出于報複心理或是看不慣文人,荷包裝的全是硬家夥,砸得人生疼。
好些原本風度翩翩的進士變成鼻青臉腫,痛哭流涕,形象全無。
馬永輝全神貫注在躲攻擊,壓根沒往樓上看。
安馨喊了幾聲,卻無法突破嘈雜,傳到那人耳中。
氣得她捶窗罵道:“木頭呆子。”
今日要是看不見她在這,等進了郡主府有他好受,哼!
沒辦法,伊樂為了不讓好友氣出毛病,只好拿出一枚銅錢打向狀元郎,引起注意。
馬永輝能躲避過普通攻擊卻躲不開武功高強的手法。
瞬間眼神轉向上方,說實話馬永輝第一眼并未認出包裹嚴實的郡主。
而是通過一旁的伊樂和伊蕭,才意識到未來妻子也在。
趕緊挂上和煦的笑容,招手示意。
安馨開心了,以為終于産生心靈感應。
眼看駿馬就要走過,她也不再矯情,直接把荷包往底下丢去。
然而她那點力氣扔個寂莫,伊樂又只能浪費一錠銀子幫忙傳送一程。
希望裏面的玉佩別撞裂了就好。
馬永輝配合接下,并将荷包挂在腰間。
安馨總算滿意了,喜滋滋期待着成婚後如膠似漆的甜美日子。
“姐夫呢?”伊蕭半個身子都在外邊,仔細打量走過的人。
伊樂難得有些赧然:“還未成婚,你應該喊清行哥哥。”
伊蕭撅着嘴:“早晚的事,我先叫叫适應一下。”
最近罰抄書,只要他一喊姐夫便輕松放過,這麽大的好處,當然得用上。
安馨打趣道:“皇伯伯金口玉言,還能有變?你就等着當新娘子吧。”
伊樂笑意柔柔,默認弟弟的稱呼。
“我看到辰海哥哥了。”伊蕭眼睛一亮,指着下邊讓她們看。
正傻乎乎承受着別人的熱情招呼,頭發淩亂,眼神迷離,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伊蕭幸災樂禍笑道:“哈哈,好想知道姐夫會不會也是這般。”
他絕對要把他們狼狽的樣子畫于宣紙上,收藏起來,等心情不好的時候看看必能開懷。
伊樂無奈搖頭:“調皮!”
一刻鐘後,陸清行的身影終于出現,手上拿着一把扇子。
全竹制,無法收縮,專門用來應對今日這般景象。
得虧他有先見之明,而幾位摯友覺得沒必要都沒拿,也不知他們如何了。
“姐夫,姐夫!”伊蕭激動大喊,一腳踩在窗臺。
伊樂從後拉住弟弟衣裳:“你小心點,別掉下去。”
陸軒漫不經心應付着飛過來的物件,眼神掃過周遭,希望能找出心心念念的人兒。
突然餘光瞥到熟悉的身影,他驚喜的看上去,果然是佳人。
一對有情人遙遙相望,柔情蜜意,所有嘈雜都被隔絕在外,天地間好似只剩下彼此。
“嘭”陸清行被砸回現實。
好家夥,誰那麽缺德,扔蔥油餅,浪費食物。
那人不趕緊躲起來,反而指着懵逼的他大笑:“砸到了砸到了。”
陸軒本也有點餓,望着馬背上的餅咽咽口水。
他以為是送給他吃的,跟那位大爺道謝後,拿起來就啃。
結果一下引發衆怒,本就是看不爽某人從容淡定,身上幹幹淨淨。
那不是體現得他們這些起哄的人無用嗎?
這才一時失了分寸,錯把剛到手的吃食當成沙包丢了出去。
結果被吃了?
還嘻笑着當面嚣張的啃咬,那不就是在向他們示威嗎?
絕對不能忍,大爺一番煽風點火,引得衆人一股腦全沖這來。
陸清行只能選擇把臉護住,不然破相了媳婦嫌棄他咋辦。
“哈哈……”伊蕭笑得直捂肚子。
伊樂也忍俊不禁,眼中含笑。
安馨對好玩的事很有興趣,見伊樂不阻止,她也加入狂砸人群。
只是別人是扔進士,她是扔樓下的人。
最後鬧得要出動羽林軍一路護持,新科進士才得以順利走完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