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出來的面包車雖然破,但功能齊全,甚至能開。四個方輪子走起來磕磕絆絆,速度倒是一點都沒落下。
4號玩家覺得自己真的要吐了,死死地扒着椅背,頭都沒敢擡。
方賀坐在副駕駛上,一路抓着車頂扶手不放。透過後視鏡,他看到車輪和地面摩擦出點點火花。
“那前面是許楚吧!”肖橙擡手指向遠處雨霧中,一個快速跑動的模糊人影。
“手!放回去!兩只手打方向盤!”方賀被一下颠了個夠嗆,眼睜睜看着車身緊貼着牆壁擦過,覺得今天自己可能死于車禍。
“哦哦,這車不行。”肖橙連忙穩住方向,為自己辯解了一句。然後把油門踩到底,風馳電掣地往前面開去。
許楚冒雨狂奔,肩膀上還扛着個不省人事的7號玩家。他聽到身後突然響起一陣大喇叭聲,有些茫然地轉頭看去。
“上車!”
肖橙一腳急剎将車停住,濺起老大的水花。
4號玩家強忍着下車的沖動,把車後門打開,給許楚讓了個位:“先上來,待會兒解釋。”
就在這時,路邊的房子裏,傳出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音,緊接着只見青衣女破窗而出,揮舞着利刃一樣的指甲,嘶吼着向他們沖來。
許楚沒有猶豫,幹脆利落地躍上車後座,反手砰的一下關上車門。
“坐穩!”肖橙猛地踩下油門。
青衣女重重地撲在車後窗,十根指甲像釘子一樣深嵌進玻璃裏,她整個人吊在車後,在颠簸間,身體碰撞出咚咚的悶響。
許楚剛把7號放下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青衣女的爪子緊貼他的頭皮劃過,她對着他嘶吼出聲,伸出唇外的獠牙上,滴着腥臭的綠色膿液。
“用這個!”肖橙來回猛打方向盤,也沒能把青衣女甩下去,幹脆掏出美工刀,一把甩到許楚手裏。
許楚反應極快,接到手的瞬間就推出了刀刃,刷的一下,将青衣女伸進來的指甲齊齊斬斷。
車身猛地一抖,只聽她發出一聲不甘的慘叫,巨大的慣性讓她整個地飛了出去,在地上滑出去好遠,姿勢擰巴地癱倒成一團。
“解決了?”肖橙透過後視鏡向那邊看去。
青衣女正在地上掙紮,手臂和雙腿好像都折了,反擰成常人所不能及的角度。
但這對她顯然并沒有什麽影響,很快又重新爬了起來,不折不撓地踩着水窪,一路快速地向她們追來。
“紅雨對她有加持作用,但會影響我們的神智。”許楚皺着眉頭說道,“是我們吸收過……的原因嗎?”
“路要開到盡頭了,快想辦法,我們要盡快離開這幅畫!”肖橙遠遠地看到路邊快要倒塌的警示牌。
這是一條斷頭路。
雨越下越大,吧嗒吧嗒地落在車身上,将玻璃腐蝕出一個個小小的坑洞。
“不行,車要撐不住了。”肖橙看到越來越近的青衣女,再次踩下油門。
發動機發出嗚嗚的聲響,好像随時都會報廢。
“畫個出口不行嗎?”4號玩家急忙問道。
“不行,這是畫,再怎麽畫出口,也還是在畫裏。”方賀否決了她的建議,“我們要做的,應該是……”
“打破次元壁!”肖橙腦海裏靈光一閃,“刀!用刀把畫紙給捅開!”
“我去。”許楚準備拉開車門,“不管行不行,先試試再說。”
“不,我去。”方賀阻止住他的動作,“依靠你們的力量不一定能破開畫布。但我不一樣,紅雨能加持她,也能加持我。”
“但是……”許楚還想再說些什麽來反駁他,但被肖橙打斷了。
“讓他去。”肖橙看着路盡頭出現的那堵高牆,語氣冷靜地說道,“我信他,他是唯一合适的人選。”
方賀再次松開手腕上的紅繩,把美工刀橫咬住,雙手攀住車窗邊緣,挺身翻上了面包車頂。
他脫掉身上的雨衣,任由紅雨打在身上,淋濕衣物,然後緩緩滲透進自己的皮膚。
一股狂躁的力量從體內升騰而起,他按捺住心底湧上的暴虐情緒,半蹲在車頂上,壓低重心穩住身體。
“方賀!怎麽樣?”眼看着距離高牆越來越近,肖橙有意放緩了車速。
緊追在後面的青衣女發出野獸般的憤怒吼叫聲,掀起路旁的大塊木板,重重向車頂上的方賀砸去。
“沒問題,加速。”方賀悶聲回答道,小臂上青筋暴起,重重一拳将木板砸穿。
“準備!”肖橙高喊一聲,一腳将油門重重踩到底,面包車氣勢恢宏地向高牆沖去。
在它撞上去的瞬間,方賀揚起美工刀從上到下用力一劃。
牆面瞬間崩裂得粉碎,刺目的白光從刀口透出來,連人帶車将他們盡數吞噬。
“我去!”肖橙身下一空,驟然失重,整個人被重重地甩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到地上,滾了好幾圈才重新穩住平衡。
其他人也跟着她被甩出畫框,最後一張畫紙晃晃悠悠飄下來,落到肖橙面前,上面正是她畫出來的雨衣和面包車。
再擡頭去看那幅雨夜的畫,畫面正中多了青衣女面目猙獰的臉。
肖橙略微松了口氣,轉眼去看自己身邊的方賀,真心實意地誇獎道:“剛才你可太帥了。”
“帥吧?半條命換的。”方賀的臉色過分蒼白,眼底猩紅一片,看起來顯得有些妖異。
紅繩顫顫悠悠重新綁回手腕上,蔫頭蔫腦的樣子,肖橙沒忍住彈了彈它:“還能恢複的吧?”
“能。”方賀點點頭,“走吧,時間快到了,出去找導游。”
導游正撐着一把遮陽傘,站在美術館外面。
在所有玩家走出來的瞬間,整棟美術館驀然消失,就像它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
“最後三十秒,卡點可不是游客應有的行為。”導游臉色陰沉地看着他們。
“你就說我們有沒有遲到嘛。”肖橙十分叛逆地攤了攤手。
“你們根本就沒有好好珍惜自己的旅伴。”導游挨個指過4號玩家,許楚還有他扛着的7號,“你們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情。”
“也不算吧?這不是相處得挺好,都化零為整形影不離合二為一融為一體了。”肖橙繼續怼她。
導游不說話了,陰鸷的視線杵在她身上,感覺快被氣炸了。
但她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我們的旅行将會繼續。由于經費有限,這一次你們的交通工具将會是……”
她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指着道路另一頭,露出一個怪癖的笑。
衆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看到了一輛快要散架的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