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來,林木去了末客棧好幾次,客棧的掌櫃都告訴他蘇行遠不在那裏。
不在客棧的蘇行遠去了哪裏呢?
為什麽蘇行遠好幾天沒有出現,也都沒有留些什麽口信給她呢?
林木對蘇行遠的行為很不可理解。
十年來總是這樣。
不知道森森從哪裏來,又将會去哪裏,林木剛開始還會旁敲側擊的想問一下森森的背景,後來神秘久了,也就懶得搭理,習慣了。
想來,他們之間的十年,一直如此。
林木從來都不知道森森的真實身份,不知道他剛從哪裏回來,又準備去到哪裏。那個時候她就想,如果有一天離開了盤龍寨,她這位最好的朋友——森森,如果不主動來找她的話,她林木怕是永遠都沒有本事能找到這只狐貍。
現在就是這麽個情況。
對蘇行遠毫無所知的林木,對京都亦不熟悉,就是真的想找也不知道從哪個地方下手找起比較好。
所以,只好等蘇行遠想起她來找她的時候,她再告訴蘇狐貍,她終于可以跟薛明軒劃清關系,可以跟着他去黑潭寨的那一方峽谷裏面看他親手種下的漫山遍野的秋海棠。
咕嚕嚕。
林木趕緊抱住肚子。
正看着書的薛明軒斜眼看過來,問:“餓了?”
林木尴尬萬分地抽了抽嘴巴,“恩。”一邊暗地裏狠狠地捶了肚子一拳。你好丢人啊,餓就餓了,能不能不叫這麽大聲呢。
薛明軒收回視線繼續看書,過了一會兒問:“不是才吃過中飯嗎?”
林木垂頭,“你吃了早飯和中飯,幹嘛還要吃晚飯呢?”
“……”
隔了好長一段時間,薛明軒放下手裏面的書,說:“帶你去廚房那邊拿點吃的吧。”
秋風,拂面而來,吹得林木東倒西歪。
薛大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心加熱心了。
雖然滿腹疑慮,林木卻仍然屁颠屁颠的跟在薛明軒的身後朝廚房那邊奔去。
其實她剛餓的時候就想去廚房裏撈點東西吃,畢竟吧,又不是沒有在趁人不備的時候撈過。
只是,既然薛明軒主動提出幫她弄點東西吃,應該能撈到些不是冷饅頭之類的好東西吧,至少不會像平常一樣偷偷摸摸的過來。
走了幾步,林木想起件事情,很開心地對薛明軒說:“跟你說件高興的事。”
“恩?”
“泰安公主昨天把她的那些東西全部搬到院子曬太陽的時候,我去找她談了一下。”
“談了什麽?”
林木笑得咔咔咔,說道:“泰安公主說,等過幾天公主府就能修好了,到時候會搬出薛家。”
薛明軒仿佛沒有聽到林木的說話,沒有出聲。
見薛大爺再次裝耳聾,習慣了的林木繼續自顧自繼續說:“泰安公主說,她決定放過你了。到時候回了公主府,她要對外宣布,要對第四名的叫什麽來着……王啥啥?……反正就是排在你後面的京城第四帥哥下手。……所以,你是不是很開心?”
林木看看薛明軒的臉,冰雹臉似乎比以往更陰沉。
“幹什麽啊?開心應該高興高興啊。呼……”林木深呼吸,“過幾天泰安公主搬走了,我的承諾就算徹底履行完了吧。到時候,賞個休書給我吧。”
薛明軒墨黑的眸子沉了沉,“木木,你知不知道我們簽的婚書有強制期限?”
“什麽?什麽叫強制期限?”林木頂着一腦袋的問號認真詢問。
“在婚約締結後的一年之內,不可以休妻,……”一個尖利地聲音回答道,“什麽原因都不可以。”
林木順着那個聲音看去,看到薛明軒的三姐薛宛如倚在樹邊嗑瓜子,笑得詭異。
“什……什麽?”林木看看薛宛如,又看看薛明軒,“沒人說過有這回事情啊。”
薛宛如眉頭一揚,道:“皇太後的懿旨是秘密下達到整個洛國的,目的是為了約束泰安公主在下一段婚姻裏,不會再短時間的散夥,所以這個懿旨到現在依然是悄無聲息的。”
“那……那你是怎麽知道的?”林木問薛宛如,抽風一般。
“因為懿旨下達的前一刻,我恰好被人休了。”薛宛如聳肩,“所以,恭喜!”
走到薛明軒跟前,薛宛如挑釁一般湊上前來,送上一個嘲諷地笑,然後姍姍遠去。
……叮……
林木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子被人狠命地敲了一下。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怔怔擡頭,問薛明軒:“我們的婚書領了多久了?”
“一兩個月了吧。”
T_T
怎麽辦?
下次見到狐貍森森的時候她該說什麽好?
完了。
還有九個多月,将近十個月的時間要跟薛明軒綁在一起。
強制限期……為什麽會突然蹦出來一個這樣的東西?
蘇森森還會不會願意等她去看峽谷裏滿山遍野的他親手種下的秋海棠?
“薛明軒。”
“恩。”
“怎麽辦?”林木仰着頭,兩眼淚光閃閃,“還有這麽久的時間。”
薛明軒俯□,擦掉她簌簌流下的眼淚,深深的眼瞳将她看進心中,“可以等到那個時候嗎?”
“不可以。”時間太久了,久得足以讓沒有人打理的滿峽谷的秋海棠全部凋謝。
她想去看看黑潭寨裏,那顆蘇行遠說的親手為她種下的青梅樹,是不是和盤龍寨的那顆長得一模一樣,會不會結出的也是酸澀難以入口的青梅。
她想跟着蘇行遠走進那種滿秋海棠的峽谷,想看看用十年時間種下的花海有怎樣的夢幻。
林木不想要再呆在京城。
這是個陌生的城市,有的只有她并不熟識的人們。
薛明軒冰冷地拇指劃過林木的眼角,替她擦掉眼中的淚光,他問:“為什麽不可以等?”
林木說:“我想要回家。”
回到她從小長大的,溫暖的盤龍寨。
回到她曾經一度在夢想中出現的,黑潭寨。
薛明軒問:“這裏不好嗎?”
林木說:“不好。”
然後,薛明軒冰冷地手覆在林木的臉頰上,什麽也沒有再說。
林木跟着薛明軒的腳步,一頓一頓的走到薛家的廚房門口,正聽到閑下來的老媽子和丫頭們在閑聊。
薛明軒停下腳步。
林木笨手笨腳地撞到他的背上。
揉着鼻子,林木聽見了屋裏的讨論。
“你說四少爺和四少夫人是什麽情況啊?”
“怎麽?”
“你說四少爺怎麽會看上少夫人的?少爺玉樹臨風的,長像好,文武雙全,怎麽會看上少夫人這麽粗魯的……”
林木很憂傷。
“嗨,你光說少爺好,怎麽不說說少爺不好的。你不覺得跟四少爺這種脾氣的人呆在一起,壓力很大嗎?”一個上了年紀的聲音說。
衆聲音附和道:“那也是。最開始進薛家的時候,看到四少爺那麽冷,我怕得不得了,覺得他好兇啊。後來久了,發現他除了冷一點,也沒別的什麽,雖然不那麽怕了,但是有時候看見他,我還是寧願繞道走。”
“那是,那是……”
“是啊……”
林木拍拍薛明軒的後背,想要安慰安慰他,卻緊接着聽見一個麻雀般的聲音從廚房裏面傳來,“那你們說,四少夫人的樣子像是不像是為了錢才嫁給少爺的?”
“诶?這個有可能哦。”
“你看她,聽說不識字,又沒什麽教養……”
“四少夫人挺好的。”有個聲音替林木弱弱争辯道。
“倪衫,你看着誰是不好的啊。你不要說話。來,我們接着讨論,BALABALABALA……”
林木憂傷透了。
“不找東西吃了。”林木拽了拽薛明軒。
薛明軒擡腳,似乎想要走進去。
林木趕緊死命揪住他的袖子,“不要。好尴尬。”
薛明軒側目看她,見她堅持,于是将腳步收了回來。
“離晚飯還有很久時間。”薛明軒提醒道。
林木點頭,“還是帶我出去吃吧。……要不,去清潭酒樓。我想吃那包在黃泥裏的雞。可以嗎?”
“恩。”
剛一踏出門,林木突然想起什麽,警惕地問:“薛明軒,請我吃的這頓飯,不用還錢吧。”
薛明軒頓時剎住腳步。
“不是吧,怎麽那麽小氣。”
林木正準備大肆數落薛明軒,卻聽到他開口道:“忘記帶錢袋了。”
= =|||
“怎麽會忘記帶?!!”林木快餓暈了。薛大爺你不是一直都随身挂着錢袋的嗎?
薛明軒淡淡問:“你剛剛不是拿着它砸樹上的秋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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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想起來,當時沒有砸中秋蟬,薛明軒的錢袋子卻挂在樹杈上晃悠悠,然後她決定保持沉默。
錢袋挂太高了,薛明軒這個混蛋一定會讓她自己爬上去取下來的。
上次爬樹翻牆的時候,林木差點沒磕出血來。
她現在對爬樹這件事有驚恐後遺症。
“木木。”
“恩?”
“你把錢袋放到哪裏了?”薛明軒滿屋子到處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