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夜風吹過楊泱緋紅的臉頰,兩顆心在寂靜的深夜裏跳的飛快,仿佛只隔着兩層衣物的距離……
楊泱覺得她真的不冷了,不僅不冷,她還覺得有些燥熱,但是她不敢亂動,兩人就這樣保持着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景逸。”楊泱忽然出口喚道。她的聲音有絲絲顫音,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嬌媚,撩人心弦。
“嗯,怎麽了?”景逸閉着眼睛,輕輕嗅着楊泱散發着淡淡香味的頭發,聲音顯得有些慵懶。
“我……其實……我……”楊泱結巴了挺久,怎麽也說不出口,說什麽?說她其實不是郡主,只是一個街頭女混混,說她為了錢所以留下來繼續騙他讓他原諒自己?楊泱,醒醒吧,你本來就是個愛錢如命自私自利的人,有什麽資格讓他原諒你,還不如繼續自私地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以後當斷則斷吧!
“怎麽了?”聽到楊泱久久不說話,景逸有些奇怪地問道。
“沒什麽,這樣子真的很溫暖,你還冷麽?”楊泱的眼神從迷離變得堅定,景逸在她身後看不見,他也還不知道,他懷裏的這個女人到底做了一個什麽決定。
“我就說不冷吧,哈哈,我也不冷。”說着又把楊泱抱緊了一些。
景逸在迷迷糊糊之間,好像聽到了楊泱說:“景逸,對不起……”但是他很快就睡着了,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第二天一早,景逸從他并不怎麽舒适的睡眠中醒來,盡管有包袱墊着,景逸的臉上依舊有幾條石子硌的紅印。
楊泱牽着剛剛喂飽的馬,看到景逸醒過來,連忙把馬栓好,把她在路上摘的幾個熟透了的野果拿給他。
等走近,看到景逸一張俊美的臉上左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紅印,不由得感嘆,這嬌生慣養的皮膚,簡直比剛出的豆腐還嫩呢。
景逸學着楊泱的樣子,一臉嫌棄地用袖子擦了擦鮮紅色的野果,用他修長白皙的手捏着果子放進嘴裏,這一個動作被他做得魅惑如斯,楊泱看着他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等到她發現自己的動作時,連忙移開視線,臉上染上了一層緋紅。
景逸剛起來還有點迷糊,沒有發現楊泱的小動作,不然又得自嗨一陣子了。
吃完勉強可以稱作早餐的野果,景逸把昨天燒出來的痕跡清理幹淨,又在不起眼的一處枝丫上,留下了一個痕跡,然後很快地帶着楊泱往晉陽而去。
無影最近忙的焦頭爛額,一方面在不斷派人尋找景逸,一邊又要處理好組織裏面的所有事情。雖然知道主子沒死,但怎麽也找不到主子,也不見主子傳遞什麽消息,無影心裏還是有些擔心。
一陣振翅聲打破了一室寧靜,一只灰色信鴿從窗口飛進來,乖巧地停在了窗口上,不時用它小巧尖銳的喙梳理着身上光滑的羽毛。
無影放下手中待處理的文書,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把灰色信鴿腳上綁着的一個小竹筒裏面的一個卷起來的小紙條拿出來,就摸了摸它的頭,示意它自己玩去……
看到灰色信鴿飛走了,無影打開手上那個圓筒紙團,只見上面寫着:“西樹林,主子暗號”
無影努力壓抑着心裏的激動,立馬将幾個手下叫進來:“青,雨,形,易你們幾個留在這裏處理閣內事務,溯,矩,朗,途你們幾個跟我去迎接主子!”
“是!”八人同時說道。
無影是在晉陽城外見到景逸的,他們看到景逸春風滿面地無恥的跟楊泱打情罵俏,眼睛都直了,主子何時變得如此……如此……唉!難以啓齒……雖然之前主子名聲是有點臭,哦,不是一點,是……好吧不要糾結這個問題,但是那是裝的呀,這會兒,可看不出來他是裝的……
景逸忙着跟楊泱培養感情,自然沒有理會他們的眼神。
“進入晉陽城之後,無影跟我回去,其他人做自己的事去!”
“是!”五人同時答道。
終于進城了!
看着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楊泱心裏感慨萬千,這麽長時間,見到的不是山村就是樹林,都快忘記集市長什麽樣子了。
一行三人在街上走走停停,俊男美女,在街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特別是景逸,無論是小姑娘還是大嬸,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景逸看,就像是貓看見了魚一樣,完全忽視了在景逸胸前的楊泱。
景逸他們一出現,立馬就有人跑進了武王府,進入了武王府的一個偏院。
院子裏面景思正拿着一把小剪子修剪花草,景淵在房間裏面。
那人匆匆對景思行了個禮,喊了句:“少爺!”就跑進房間裏去了。景思習以為常,繼續修剪花草。不一會兒景思就聽到了房間裏面傳來摔東西的聲音,他一驚,連忙放下剪子,想要進去,走到門口便聽見裏頭景淵努力壓低聲音但是卻依舊難掩怒氣的話語:“廢物!都是一群廢物!我他媽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麽用,景逸殺不了也就算了,怎麽連那個女人也還活着!……”
聽到這裏,景思心裏湧起一陣巨大的喜悅,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幹什麽,所以對景逸一直滿懷愧疚,但是他不能說出去,再怎麽說也是自己的父親啊!
他當時聽到楊泱和景逸失蹤時,心裏還懷有一點點希望,可是最後過了這麽久還是沒有一點消息,皇帝下旨為他們建墓,他的心瞬間就死了,為此他還跟他的父親吵了一架,這是他第一次跟父親吵架,最後父親給了他一個巴掌,讓人把他拖出去……
後來,他一直做夢,夢到堂兄對自己怒斥,夢到那個被他藏在心底的美麗的女子看他的仇恨的眼神……
他對他自己一直都是一種很糾結的心理,他知道他在想什麽,準确的說他在觊觎自己的堂嫂,他曾經還想過景逸如果死了就好了,但是很快就被他的良心壓下去了,他痛恨着這樣的自己……
現在好了,他們沒死,他們回來了,最重要的是,又可以見到她了,是自己的堂嫂又怎樣,他只要看着她好就行了……
那個人被景淵一把丢了出來,他在地上打了個滾,戰戰兢兢地起來,看到站在邊上的景思吓了一跳,匆匆忙忙行了個禮,抹着額頭上的冷汗快步走出去了。
景思被那人驚醒,壓抑住內心激動的心情,不動聲色的走回原來的地方,拿起小剪刀繼續剪裁花草。
不一會兒,景淵走了出來,看到自己的兒子還是不理自己,而且盡做些女人家做的事,懦弱,婦人之仁,他重重的“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景逸帶着楊泱回到了武王府門口,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很奇怪。
本來恢宏大氣壯麗輝煌的武王府大門如今挂滿了白綢,大門的兩邊各挂着一只白色燈籠。朱紅色的門緊緊閉着,一片荒涼的景象。
景逸把楊泱帶下馬,走到門口,打算敲門。門突然就從裏面來了。
老管家走出來,看到景逸楊泱無影三人,頓時淚眼朦胧,拉着景逸的手說:“世子,世子妃,你們回來了,老奴知道你們死得不明不白,老奴無能啊,不能找出兇手為你們報仇,世子和世子妃是來見府裏的人最後一面的麽,到了地府就去投胎,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景逸開始還聽得迷迷糊糊的,最後總算聽明白了,他這是以為他們已經死了,把他們當鬼來着,那麽這門上的白綢為誰而挂就顯而易見了。
看到老管家一直拉着自己的手絮絮叨叨的說這些什麽,景逸心裏一陣感動,老管家是跟着他娘來到府裏的,從小對他都是疼着寵着,比對他自己的兒子還好。一般人見到鬼怪什麽的,不是都應該害怕的麽,可是他卻一直拉着這裏的手,生怕自己會走掉……
景逸笨拙的拍了拍老管家佝偻的背:“林伯,我是景逸,我沒有死,你摸摸,我的手還是熱的。”
老管家擡起頭,看了看景逸,又摸了摸景逸的手臂:“世子,你還活着!”
景逸笑了:“是啊,林伯,我還活着呢,讓你擔心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只要看到世子平平安安的,我就有臉下去見小姐了!”
“林伯……”
“好了,世子,快進府去看看老王爺和王爺吧,他們都很擔心你呢!”
“好。”
武王府東院祠堂裏,到處都挂滿了白綢,兩具恢宏大氣流光溢彩價值連城的……棺材,放在正中央,祠堂兩邊站着幾個守靈人,昏昏欲睡。
若是楊泱看到了這兩具棺材,一定會眨着星星眼,厚臉皮地對景逸說:咱們又沒死,這麽好的沉香木,如果拿去賣都夠我幾輩子吃了,多浪費啊,不如我們拿去賣了吧,五五分成怎麽樣……
此刻的禹風院笑聲連連,武王景禹抱着小團子景玉拿着本書不停地逗他,武王妃随侍在側,眉眼具是笑意。
“玉兒,念念這句話。”武王指着那本書的一處,對着景玉說。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小團子奶聲奶氣,故作老成,還學着夫子搖頭晃腦地念了出來,看得人直想□□他那張嚴肅的小臉。
武王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臉,笑着說道:“那玉兒知道這段話的意思麽?”
“知道。”小團子奶聲奶氣的說道,“孔夫子說,三個人一起走,一定會有能成為我老師的人,學習他的好的地方,審視自身,他不好的地方我們要改掉。”
“哈哈哈,玉兒不錯!可比你那大哥強多了!”說着,又重重的嘆了口氣。
“王爺,看您說得,玉兒哪比得上逸兒小時候,逸兒三歲就能作詩了,只是後來……有些貪玩,耽誤了學業,要不然如今也該位列朝堂了,可惜如今……”說到這裏,武王妃低下頭,眼裏擠出了幾滴眼淚,可是若是看進她的眼底深處,就會發現,裏面藏着的是無限的笑意和慶幸。
“唉,好了好了,逝者已逝,我們要看開點!”武王眼裏閃過一絲憂傷,卻也拍了拍武王妃的背,安慰道。
“父王”,小團子糯糥地叫道,“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團子景玉: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景逸:我這不是回來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