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病嬌兄長的良藥(重生) - 第 38 章

宋梁成有一個秘密。

從他懂事開始, 娘親便對他講着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父親,只是在他五歲時,親眼看着自己的娘親同一個陌生男子親熱, 小梁成只覺得胃裏翻滾,一下子吐了出來。

不同于宋義的陽剛強壯, 那男人長得陰柔秀美, 好像是露水莊的一個教書先生, 宋梁成再長大一些的時候,就問了露水莊的莊主關于此事。

“那個同娘親在一起的先生,是誰?”

老莊主一聲嘆息, “三公子還是別問的好,你就當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着,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吳氏被養在露水莊裏, 老莊主差人照顧她, 怎能不知道她同那先生的勾當, 只是為了露水莊的清譽,更為了不叫宋國公發現,所有人都當做沒看見。

七歲入了國公府,小梁成心中藏着這個秘密, 從未與外人講過, 但是娘親卻突然沒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以至于他從外人口中聽到這件事的時候, 毫無感覺, 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突生傷感,哭了一夜。

随着他漸漸長大,模樣同宋義的陽剛之氣完全沾不到邊, 他便明白,自己現在就是個無父無母的野孩子。

于是他對那些打罵、侮辱,逆來順受,他麻痹自己,去面對這個将他遺棄的世界。

如若真的不願養他,為什麽要将他生出來?為什麽要帶他進這個宋府,又将他冷落在一旁。

天地之大,何處是他的容身之所?

他漸漸明白,他在這世界上是沒有親人的。爹不是爹,娘沒有娘,唯一對他有利的,便是這個一般人無法求到的身份,他會利用一切,長出一身厚厚的铠甲,叫外人,無法再傷害他。

可是後來,有個大丫鬟發現了這個秘密,宋梁成從來都不記得她的名字,但她偶然間看到了吳氏的遺物,裏頭有一張畫像,是一位教書先生所畫。

“老賤種生了個小賤種,果然有貓膩。”大丫鬟在屋裏肆意的翻着,宋梁成在門外愣愣地站着,心中萌生殺意。

大丫鬟是餘氏的人,為了掌握準确的證據,便帶着畫卷,偷偷出府去查,沒想到還沒到達露水莊,就被一路跟蹤她的宋梁成給殺了,抛屍荒野。

沒有人是天生的冷血無情,只是宋梁成除了這個身份已經一無所有,他只能用最極端的方法去保護自己,不會叫人揭破這個秘密。

除非他自己不想要了。

餘氏一早就發現自己的兒子快不行了,沒用的兒媳婦整天在哭,年幼的孫子無憂無慮還不考慮這些雜事,只有她一個将要年過半百的老婦人操心整個國公府的未來。

她厭惡宋梁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從那孩子進門的第一天,她就想趁機掐死他,她不斷的在宋梁成身邊安插眼線,甚至塞了護衛到他身邊,伺機暗殺,可那雜種就是命硬,不但沒死,還将她派過去的護衛給反殺了。

小小年紀就那麽心狠手辣,未來也一定不是個善茬。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于是餘檀香開始造他的謠言,說他災星降世,是惡鬼投胎,叫所有人都厭惡他。

從小在這樣的氛圍下長大的孩子,應當被打擊的自卑不已,可宋梁成卻是個刺頭,任憑淨檀院和聽雨閣那邊怎麽折騰他,敗壞他,他都不會屈服,左右他要的就只是這個身份,就只是一處能夠遮風擋雨的住處。

因此宋梁成長歪了,他變得心狠手辣,他變得名聲掃地,如了餘檀香的期盼。

可是,宋府來了一個小丫鬟。

自從來了那個若禾,宋梁成不但不做惡事了,還慢慢收斂邪性,同翊王分道揚镳,雖然依舊待人冷漠,但已經很久沒動過刀子了。

這已經大大背離了餘檀香能夠接受的範圍,那宋梁成身上應當是污點滿滿,才無法襲承爵位,她不會容忍一個同自己不是一條心的庶子來襲承爵位。

那種事若是發生了,簡直就是宋國公府的恥辱。

于是,她開始搜羅有關宋梁成的事。

最後将視線放回了露水莊中,雖然有很多人不願再提起舊事,但總有人不知滿足,只要給的銀子夠多,什麽都能說。

她這才得知了當年的外室吳氏與那教書先生的奸情。

餘氏狂笑不止,這個宋梁成,釘在她心裏十幾年,就跟個倒刺兒似的,現在終于要滾蛋了。

——

府衙中,秦大人傳證人上堂。

一位是當年照顧吳氏的丫鬟呂小魚,還有一位,便是那位教書先生,孫秀才。

兩人的證詞皆證明吳氏在與宋義在一起之前就與孫秀才互相愛戀,後來宋義将吳氏扔在露水莊不管不問,也只有孫秀才前去安慰照料,一來二去,胎珠暗結。

僅憑兩人的一面之詞,不能證明什麽,秦大人提出要滴血認親,宋梁成也默然接受。

事情已經過去十八年了,宋梁成已經十八歲,再過幾個月,就十九歲了。

歲月不饒人,面前的呂小魚和孫秀才已經蒼老的不成樣子,将近四十歲的年紀,卻像是六七十歲一樣形容枯槁,宋梁成看着他們,只覺得自己的童年是一片缺失的空白。

他們在自己的童年中來回走動,卻沒有人停下來問他一句,“你還好嗎?”

官差将碗端上來,宋梁成拿起刀抹在手指上,下手幹淨利落,眼睛都不眨一下。輪到孫秀才時,他卻猶猶豫豫,在餘氏的眼神逼迫下,才顫巍巍的拿起小刀,割破手指的時候還疼的不敢睜開眼睛。

兩滴血液融在一起,餘氏露出滿意的笑來。

秦大人判下案子,宋梁成冒充官眷,至此刻剝奪他宋家庶子的身份,押入牢中再審。

心事得償所願,餘氏起身退去時頗為得意地看了宋梁成一眼,本想好好欣賞一下他臉上那失落又迷茫的表情,但宋梁成卻笑了。

那是一個陰謀得逞的笑。

餘氏心中惡寒,堅決不相信這宋梁成還能有什麽後手。

任他還有什麽手段,離了國公府,宋梁成就是一只流浪狗,無依無靠,最好遠離京城,滾去邊疆同那些蠻夷打交道。

直到審訊結束,堂上的捕快都散去,若禾才被允許出來,但宋梁成已經被人押着送去刑部大牢了。

來不及聽秦大人的請安,若禾急忙問他,“這事對宋将軍的前途有影響嗎?入了宋家又不是他的錯,要關他多久啊?”

“郡主殿下,本府只管判對錯,此事刑部還會審查一次,這事說重可重,說輕也輕,郡主若是真的關心宋将軍,何不進宮去求一求皇後娘娘和官家,上頭若是松口,也可從輕發落。”

若禾本想先去看看宋梁成,但聽秦大人之言,還是轉頭入了宮。

怎會這樣,宋梁成不是宋家的孩子。

這樣的認知讓若禾震驚了好一會,但轉念一想,原本宋家人就排斥宋梁成,她同宋梁成在那裏的時候,也不覺得那是個家,他們更像是被嫌棄的久居的客人。

不是就不是了,反正他們也不歡迎宋梁成,大不了讓宋梁成搬出宋府來,何至于要他去坐牢那麽嚴重。

若禾知道了,這是餘氏的詭計,她想着搞垮宋梁成,好讓自己的孫子宋建邺襲承爵位。所以她會想方設法踢走宋梁成,若不是今日這般堂上對峙,若禾甚至懷疑,餘氏會派人殺了宋梁成滅口。

思索間,已經到了皇後居住的宮殿,正碰上皇後與皇上在用午膳。

若禾進去請安。

“快,給若若搬把椅子過來。”

看到是江若來了,皇後與皇上也不吃了,問她來此所為何事,若禾支支吾吾,也不好意思問出口。

皇上笑着,“你這丫頭一向不求人,這次進宮沒有提前禀報,應當是有急事兒吧。說出來,看看朕能不能替你解憂。”

既然官家在這裏,說明他還沒有看到關于宋梁成的案子,若禾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便大着膽子發問了,“皇叔,若一位貴族子弟有了官職後,突然被查出來并沒有家族的血統,這樣會不會被重判,官職會被剝奪嗎?”

皇上沉思了一會,笑道:“你別在這兒跟我玩猜字游戲了,直接說吧,是誰因此被抓了?”

這怎麽好直接說出口,若禾猶豫着,一旁的皇後貼心的解釋,“同你皇叔說便是,這有的貴族子弟是靠着家裏關系買官,也有人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考出的功名,你只有說出那人是誰,陛下才好告訴你明确的決斷來。”

想着他們是自己僅剩不多的親人,若禾也就不再遮掩,直言道:“是宋家的宋梁成,當初是他帶我回卞京,這才能認回皇叔與皇嬸嬸,不曾想他會碰到這樣的事。”

“宋梁成啊。”皇帝沉思,關于他的履歷,皇帝還是很有印象的,能在短暫幾年內升官位那麽快,也是他的本事了。

“他當年入伍是入的普通的新兵營,沒有走貴家子弟的捷徑,之後也認真參加了武将考核,有了戰功之後才封的将軍,說起來也沒受宋家什麽恩惠。”

心中有了決斷,皇帝轉過頭去接着吃飯,“你這小丫頭呀,就不用擔心了,他這種情況也就關個兩三個月以示警告,順道再與國公府那邊劃清關系,軍務繁忙的時候還得放出來接着忙呢。”

皇後微笑着問:“吃飯嗎?”

若禾搖搖頭,“多謝皇後娘娘好意,我府裏還有事兒,我先走了……”

看着女兒家遠去的背影,皇後娘娘默默感慨,“真是女大不中留,她怎的不看中個家世好些的。”

皇帝啼笑皆非,“皇後又看出什麽來了?”

“都問到陛下面前了,還不明顯?”

“興許是那孩子心底善良呢?”

皇後皺起眉頭,“心底善良,難道臣妾當初也是因為心底善良才救陛下于危難中嗎?真不知道陛下是怎麽想的。”

英雄也難過美人關,看到皇後生氣,皇帝連忙認錯服軟,“朕錯了,皇後莫生氣,等若若成親的時候,朕再賞她一個院子可好?”

“這還差不多。”

從皇宮出來,若禾心裏才有了底。

坐在馬車上,前往刑部大牢。

走在路上,便覺得人聲吵嚷,掀開窗簾去看,遠處的布告欄周圍圍着很多路人,不知是在看什麽。

看郡主探出頭來,小七也好奇地去走到人群那裏看了看熱鬧,回來滿臉不高興,告訴郡主:“是宋國公府發的布告,說是将冒名頂替的三郎君趕出宋府,與他劃清界限。”

這就是餘氏的目的,把宋梁成趕走,就沒有人跟宋建邺争國公之位了。

若禾想起來昨天下午,宋梁成在她耳邊的調笑,若真是要她将宋梁成養在郡主府,也不是不可以……總歸,事情都不會再糟了。

她得先見到他才行。